眯地坐在车里。
副驾上下来一个女生,穿着粉色棉袄与淡色长裙。
严禾脸上还带着淡妆,编发没有拆掉。
两条长长的麻花辫追在胸前,她轻描淡写地看了眼叶卿与周访先。
最终视线停在小月牙身上。
小月牙与严禾对视的一瞬间,愣住了。
盯着高高瘦瘦的姐姐看了很久,小月牙眼睛都发直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像仙女下凡。脸特别小,身材特别好,眼睛特别漂亮。皮肤白得发光。
只要往人群中一站,所有平凡的女孩都变成了衬托天鹅的丑小鸭。
总之,如果能长成这样,那小月牙一定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而严禾眼中一抹清冷之色,更是疏离了这喜乐人间。
她一句话没说,眼中有倦意,背过身跟着人流走向古老的城垣。
夜晚,城墙之上人潮汹涌。
严禾站得离人群颇远,她裹紧了棉袄,打了个哈欠。
乏了。
身前的男孩背影宽阔。
十七岁的周访先骨骼拔节,挡住她看天空的全部视线。
严禾盯着他后脑勺的一根飘来飘去的头发丝。
周访先突然回了头,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她慵懒地掀了下眼皮,没有慌神。
他主动往后退一步,“站前面,看得清。”
与周访先并肩站着,严禾没有动。
于是那个空出来的位置就一直空着。
烟花绚烂地绽放在夜空,伴随而来的礼炮惊动了小城,犹如开国建业的气势。
城墙很长很拥挤,一排排飞檐之下,积了雪的灯笼半红半白,肃静而优雅。
叶卿看着小月牙努力踮脚抬头的模样,问她,“看得见吗?”
她转了个身,小声说,“看见一点点。”
叶卿欺身往前,倏然挡住小月牙眼里仅存的一点光亮,也挡掉刺骨的寒风。
他很轻很轻地说,“抱你好不好?”
她抿唇,点头:“好。”
叶卿把她裹进大衣里,抱起来。
没怎么抱过孩子,他手生,不知道会不会哪里没有调整好硌到她。
但是小月牙没有表现出不愉快,
“你为什么叫小月牙?”
“这是我抓阄抓到的名字。”
叶卿看着她淡笑道:“那我叫小云朵。”
“小云朵……”
小月牙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嘿嘿笑了:“我们班还有小泥巴和小石头,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
她愣了一下。
因为有一个奇怪的叔叔来给他们看病。
“因为……因为……”
小月牙几乎要脱口而出了,身后一连串的炮声让她吓得肩膀一抖。
没有说出口的话被吞回腹中。
她亮晶晶的眼里映着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还有一个呼吸轻缓的哥哥。
她抿了抿薄薄的嘴唇。
在等待礼炮奏完的过程中,小月牙在叶卿的怀里睡了。
睡得不熟,做了一个梦。
梦见春天来了,冰雪消融。
——
晚上叶卿家有小聚。
屋外寒风凛冽,今天部队放假,院里没人训练。
严禾在厨房帮忙煮了几个汤圆,借着自来水搓搓手。
夜色蒙蒙,她眯起眼睛,看到一抹挺拔的身躯在落了雪的白杨树下站着岗。
笔直的白杨,笔直的少年,都喜欢较劲似的,再冷也不搓手缩脖。
严禾用小手帕擦干手上的水,安静地看着周访先的背影。
上一次说话是在学校里,他来初中部找人打球,在门口拦了她,让她捎个话。
上上次说话是在一年前,她从家属院食堂打了一顿饭拿回家,他跟上来嘲笑她:“天天吃那么好怎么不见你长个儿呢。”
当时她被噎了半天,没想到怎么回嘴,他就跑远了。
严禾手撑着桌面,够着脖子看外面。
她其实很想问他,怎么罚站了呢?是不是回去晚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可是他们不熟。
今天家里热闹,叶卿父母、大伯二伯和几个叔叔都在。
大人看电视,小孩去外面捡炮仗捻儿。
叶卿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帮严禾关掉了一直流水的水龙头。
严禾问,“他怎么了?”
叶卿说:“不知道。”
旁边的锅里煮沸了,严禾眼疾手快地捞了一碗汤圆,“你给他送过去,别说我让送的。”
“你煮的?”
“废话。”
叶卿沉默了。
严禾眼神剜过去。
叶卿硬着头皮送过去。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