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眉,“不要,良宴知道了要生气的。”
她应该是有点糊涂了,否则断不会说这样的话。寅初心里发沉,她在病中还担心惹冯良宴不快,也许他们的婚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他紧了紧手臂,她的份量那么轻,只是滚烫。他倒是肖想过总有一天能拥她入怀,但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佣人急急忙忙奔来了,他低头道:“你放心,回头我给良宴挂电话。要是他不高兴了,我来向他解释。”
车子开出陏园,没有往空军医院去。寅初有自己的打算,他在随近的公济医院有股份,活动得开,找医生和用药也更方便些。倒不是说到了空军医院就受冷落,知道她的身份,那些军医自然也尽心尽力。总归是别人的地盘么,也是出于他的一点小私心。
床位很快安排下来,医院院长亲自出马,做了一系列基础检查开药准备插针吊盐水。
那边护士推着治疗车来,撸起南钦的袖子拿皮条绑手腕。寅初看过去,那腕子细得真正一点点。他转过脸来拱拱手,“今天麻烦立人兄了。”
陈院长笑道:“区区小事,还值当你一谢?”到底是冯少帅的太太,楘州没有几个人是不认识的,由前姐夫送来总不免让人侧目。
寅初看他表情有异,哦了一声道:“去陏园附近办事,顺道过去看一看,恰巧遇上冯少夫人生病。冯少帅眼下在阅兵,通知了他底下副官,回头应该会赶来的。怎么样?是不是猩红热?”
陈院长托托眼镜道,“口腔没有费柯氏斑,淋巴结稍有些肿大,但身上没有皮疹,可以确定不是猩红热。先用抗生素把烧退了,观察一天看看有没有好转。”
寅初点头,陈院长又借机说起添置设备药品的事,他回头看看南钦,她躺在雪白的被褥间,脸上潮红,很虚弱的模样。他向外比了比,“这事还得通过董事会,我单方面决定不作数。这样,到你办公室去说。”
南钦能听见他们说话,就是睁不开眼。勉强叫了声吴妈,“通知先生了么?”
吴妈凑过来说:“已经给俞副官打过电话了,说是军演结束了还有讲话,可能没有那么快赶到,请少奶奶稍待。反正咱们已经在医院了,先生晚一些也没有大碍。您别说话,好好休息,睡一觉先生就来了。”
他工作要紧,也不能指望他立刻抛下手上的事来看她。南钦叹口气,抬起手压住了眼睛。
“少奶奶觉得太亮了么?”这是个特级病房,布置得比普通病房考究。地上铺着地毯,待客的地方有沙发和茶几,窗上的帘子也很厚。吴妈走过去放下半边,拧回身来问,“少奶奶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准备。”
南钦偏过头,没有说话。
寅初回来的时候抱了两只糖水罐头,放在茶几上才想起没有刀,只能干看着。这些外国进口的罐头都是吕制的,两头一样的密封。要打开得在顶上划十字,然后从中间掰出个四方形,才能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他看了吴妈一眼,“我去一下医院食堂。”
吴妈是佣人,想当然觉得这种事理应由她来做。赶紧搓手过来接,谦恭道:“麻烦了白先生半天,怎么好意思再让您干这个!您坐下休息,还是我去吧!”说着便出了病房。
屋里只剩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形下和她独处。他站在那里有些犹豫,照理说应该避嫌,在走廊里侯着才合适。可是又舍不得错过机会,略怔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她病床边上坐了下来。
她的手搭在床沿,皮肤通透,连底下淡青色的血管都看得很清楚。他移开视线打量她的脸,那五官是他日夜都在思念的,可是近在眼前,又显得陌生了。他自嘲地笑笑,她一定不知道他苦恋了她那么多年。现在她是别人的,自己也只有借这个时候好好看她两眼。
他往前趋了趋,“眉妩,听得见我说话吗?”
她没有反应,看样子是睡熟了。他心里安定下来,替她掖掖脖子两边的被角。手背不小心擦过她的腮,胸口猛又一蹦,只觉温腻入骨难以形容。仅仅这么一点碰触就令他晕眩,她对他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自己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他把手探过去,探得无比艰难。终于渐渐触到她的脸颊,他深吸口气,心都颤抖起来。一点一点的抚摸,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吵醒了她。可是他鼻子发酸,当指腹碰到她的唇时,他觉得她应该是他的。漂流了那么久,倦鸟总有归巢的一天。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的军用靴踩在水门汀地面上的动静,大概是冯良宴来了。寅初站起来,回过身去看,人已经到了门上。冯少将帽沿压得低低的,脸上神色不明。迈步进来,身后的副官和勤务都留在了门外。
照推算空演还没有结束,他现在赶到,想是把一干政要都撇下了吧!寅初笑了笑,“来了?已经让医生做过检查,不是猩红热,你不用担心。”
良宴场面上功夫还是会做的,摘了军帽道:“我那里忙,一个闪失居然疏忽了她。多谢白兄了,内子抱恙劳动白兄,实在叫冯某惭愧。”
寅初道:“你我何须客气!说到底南钦在我身边待了两三年,她的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这是在模糊概念,他和南钦从相识到结婚不过三年,白寅初也搬出他们相处的时间来,难道还想同他分庭抗礼?良宴吊了下嘴角,“白兄果然仁义,不过今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