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此时此刻,与“妖妻鬼妾战黑山”的前夕,淡然的目光自梅绛雪与吕三娘之处飘过,这一首韦应物的《滁州西涧》浮上了包文正的心头。
以梅绛雪的锦绣心肠,以她未曾领悟神通的道行,置身与凉亭之内,关切及担忧之心自是不言而喻,便如诗中的幽草一般。
以青萍剑仙吕三娘的孤洁和清冷,能在玉漱山庄中与妖魔共处至此时,一片拳拳之心的难能可贵,如诗中的黄鹂一般。
“吕姑娘,昔日授道之恩,文正感激涕零……”包文正拱手深施一礼,情真意切的恭声说道:“五仙门以庇佑苍生福祉为重,姑娘身为峨眉掌教,委实不应与此处逗留,仅以一杯水酒……”
故作言词匮乏,面颊之上涌起自嘲与寂寥之色,叹息说道:“祝姑娘大道可期……”
青萍剑仙吕三娘的心性何等孤洁,素来以庇佑苍生福祉为文正施毒计解了九幽涧之劫,却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已然是露出了马脚,与玉漱山庄中逗留太久,势必引起春三十娘与左月素的猜忌。
“你犯了弥天大罪,还不跟我回祖师堂前忏悔,更待何时!”
吕三娘面罩寒霜的冷声喝道:“瞧瞧你如今的样子,生死尽数与她人手中,死不悔改要到几时?”
吕三娘虽是不善言辞,但绝非愚笨之人,否则也不至于领悟神通“南明离火”,此刻言词也是夹枪带棒更是另有含义。
既然已解了九幽涧之劫,春三十娘与左月素邀战黑山老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包文正的微末道行或会殃及池鱼。
不论此战胜负如何,总会有幸免之妖魔,返回峨眉仙门潜心修炼且冷眼旁观,他日待神通有成,双剑合璧再行斩妖除魔,重塑峨眉仙门的威名。
“咯咯!”
春三十娘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美目含煞已然是恼羞成怒,接二连三的当面挑拨,委实是欺人太甚,言道:“我夫君既然已不是你峨眉门人,所行之事与你何干!”
“我本就是妖魔,莫说是杀了几个凡人,便是将这普天之下的阳人尽数斩杀,你又能如何!”
言词之冷冽恶毒,委实令人遍体生寒,秀美绝伦的面颊上浮现讥嘲笑意,妖气萦绕身躯之时那罗裙随之翻飞,便是美目含煞的站在吕三娘身前,依旧是恣意妄为的言道。
“那倒要谢谢姐姐了……”左月素本就是千年厉鬼,时值九幽涧百废待兴,自是乐见其成,故而笑语盈盈的说道。
夫君包文正阴狠毒辣自是不言,但归根结底也是阳人之躯,“唇亡齿寒”也存有火上浇油之意。
“你敢!”
吕三娘面罩寒霜之际战意升腾,青萍仙剑瞬息轻吟不已,更有那凌厉的剑光笼罩身躯,宛如置身于一泓碧波之中。
“你以为,你五仙门何以能存留至今日?”春三十娘缓步走了上前,与吕三娘相对而视,美目之中的蔑视之意也越加明显,讥嘲的言道:“难不成就是凭借你的“南明离火”?”
“除了以阵法苟且之外,还道当真能护得住世间的百姓吗?”
五仙门积弱已久乃是不争的事实,仅能以仙门的阵法自保而已,若是当真正面斗法,仅是昔日春三十娘与黑山老妖的一场大战,殃及池鱼便令五仙门死伤殆尽,几欲断绝了传承……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莫非还以为,依仗神通便可以为所欲为?”吕三娘美目含煞,清丽胜仙的面颊之上遍布寒霜,反唇相讥言道。
今夜阴曹地府征剿九幽涧,天师钟馗及黑白无常并未曾出手,仅是一个赤发鬼王便是十荡十决,不但破了九幽涧的“万鬼跗骨大阵”,更是打的黑山老妖毫无招架之力……
梅绛雪本是与一侧冷眼旁观,眼见春三十娘与吕三娘唇枪舌剑,深知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至理,平心而论委实不愿涉足其中。
“绛雪受文正公子所托,与玉漱山庄内暂为照看双亲……”梅绛雪心知包文正所谋之事,也担忧黑山老妖与这青丘山中暗自窥探,便唯有挺身而出,轻声说道:“二老年迈,恐是受不的惊扰……”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此情此景,也唯有搬出包文正的双亲,才能暂熄这愈演愈烈的僵局。
蕙质兰心!
包文正心中本是另有计较,但对于梅绛雪出言解围,回想起昔日与杨家坳的种种过往,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若非梅姑娘有这玉漱山庄,文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自处……”包文正故作黯然的举步上前,拱手施礼叹息说道:“二老年迈,有劳姑娘了!”
百莽山乃是万妖群集之地,自是不宜二老颐养天年,九幽涧的大劫更是今夜方解,而峨眉仙门又远在万里之外,故而包文正此刻开诚布公的说来,便是春三十娘和左月素也无言以对……
“多谢妹妹……”
“多谢梅姑娘……”
春三十娘与左月素异口同声,而后彼此互瞥一眼,皆是美目含煞冷笑连连。
但,百莽山与九幽涧对峙南北已然数百年,“八方噬魂网”与“九幽白骨火”又岂是寻常,故而彼此皆有心有忌惮。
时值此刻论及“公婆”,顾及颜面,终究是忍下了心中的怨气……
“今夜九幽涧大劫已解,便是阴曹地府也当铩羽而归……”包文正拂袖之间便将桌案之上的玉盏卷起,轻盈的与诸女身前当空漂浮,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