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的窗子给推开了。
踩着窗下的木凳艰难的翻过窗子,苏娇怜仰头时看到漫天星空和朗朗明月。她想,世间万物,斗转星移,这广袤天地中,怕是连星星和月亮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这种强烈的不归属感,是苏娇怜急切想变回自己的原因。
她期冀着,在这陌生的世间,能真正触碰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她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脸。
相比于前头的热闹,连接后花园子的绣楼周边安静异常,只除了陆嘉那不间断的箜篌曲。
苏娇怜记得,陆重行现在应该就在离陆嘉水榭不远的地方,好似是一片什么小树林里。
天色虽晚,但月色极亮。苏娇怜循着房廊上挂满的红纱笼灯,兜兜转转的绕进一片小树林里。
凉风轻抚,透过参差灌木,苏娇怜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挺拔如松木,卓卓而立,背影如雾。
大表哥?苏娇怜喜滋滋的上前,想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提裙踩过地上的青嫩绿芽,刚刚跨过两步,却是冷不丁的看到了那躺在男人脚边的尸首。
今晚月色很亮,苏娇怜看的很清楚,那尸首死的透透的,脑袋和身体都各自搬家了。
苏娇怜暗暗咽了咽口水,惨白着小脸,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却不想惊动了男人。
男人转身,苏娇怜借着月色,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这张脸很好看,相比于陆重行的清冷内敛,他更为fēng_liú俊美些,只是眉梢眼角藏匿的野心凶狠,使这份俊美多添了几分阴鸷。
不是陆重行?她竟认错了人。而且直接目击变态杀人现场……苏娇怜瞬时觉得自己要凉凉。
“前头是谁?滢滢吗?我的拐拄掉了,你可瞧见了?”电光火石间,苏娇怜突然双眸一呆,无神的盯住一个地方。她摆着双手,慢吞吞的往旁边挪了挪,脚下踉踉跄跄的磨蹭着,一副随时要跌倒的可怜盲瞎模样。
瞎子?男人握着洒金扇的手缓慢放下,那掩藏在扇面上的刀片被收拢进去,华贵的洒金扇又变回原本普通模样。
一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磨磨蹭蹭的走了半刻,苏娇怜一边娇娇软软的喊着“滢滢”。她满脸冷汗的试图转身往旁边去,却不想眼前横出一柄洒金扇,那尖锐的刀片在月色下透着冷硬寒光。
苏娇怜咬牙,摸索着手往前探去。她的指尖触到那薄如蝉翼的刀刃,立时就被割破了一个口子,细密的疼痛瞬时蔓延开来,小姑娘娇软软的痛呼一声,原本就湿润的眸子里立时充满了晶莹泪水,小奶狗似得干净澄澈。
“好疼……”双眸无神的苏娇怜吹了吹自己的手,樱粉红唇轻噘,透出一股撒娇时的可怜气。
粉嫩指尖上沁出几滴圆润的血珠子,顺着玉肌往下滑,就如流淌在雪风里的氤氲红梅,蜿蜒入指窝细缝,恨不能让人上去好好舔舐一番卷入口中。
女子身穿杏白长裙,长齐腰肢,勒住婀娜细瘦身段。外罩一件薄衫,罗袖宽大,行走时晃晃悠悠的荡出涟漪。下头一双红鸾小鞋,脚踝又细又白,一掌便能收拢。
若论容貌,虽不是什么仙姿佚貌,但胜在冰肌玉骨,滴粉搓酥,这副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小模样,最得男人怜惜。只可惜,却是个瞎子。但听说人若瞎了,身子其它地方能更敏.感些……
苏娇怜哆嗦着稳住身形,根本就不敢转眼珠子,只能从眼角瞄到那个杀人犯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那柄洒金扇上还沾着几丝她的血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摸索着蹲下身子,苏娇怜捡到一根树枝,往旁边敲了敲,冷不丁的敲到男人身上。
男人捏着洒金扇,宝蓝色的长袍上被划出一道乌黑印子。他站在那里没有动,眼中闪过狠戾。
“这里有棵树。”小姑娘碎碎念的转身,继续敲着那根树枝跌跌撞撞的往前头去,身姿纤细,堪比原处秀挺青竹。从那身白肌细肤和身上穿的缎面好料,一看就知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
握着洒金扇的男人眯眼,想着这皇城内有哪家大臣公侯府内养着一个瞎眼姑娘?
那抹纤弱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男人终于放下了洒金扇,没有动手。他往前迈步,前头显出一抹素白,那是一张团着墨色的纸。
男人俯身,正欲拾起,却不防有只手比他更快。
那手修长白皙,经络分明,明明瞧着那般好看,但男人却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比他更凶残狠戾。
“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该碰。”陆重行拾起那张纸,收拢入怀,“你说对不对,世子殿下?”身穿月白长袍的男人负手而立于月下,整个人浸润在月色内,堪比月华。
肃王世子太叔成宁双眸轻动,原本紧绷的面色陡然一松,他笑道:“表哥怎么知道,这是你的东西?”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身量比太叔成宁还要略高些,浑身气势尽敛之际依旧冷摄的吓人。
“因为整个英国公府,都是我的。”
……
当苏娇怜回到人声鼎沸的内院时,才发现自己衣衫尽湿,冷汗簌簌,浑身都僵硬的不像话,也不知是怎么一路装瞎走回来的。
指尖上的伤钝钝的疼,那刀片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锋利的紧,若非她偏了手,怕是就要将她的手指头给割下来了,哪里还只是小小的破一层皮,留点子血。
经过这事,苏娇怜也不想再走什么剧情了,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