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穹窿划过一道璀璨的金色弧线,照得云幔层叠梦幻。远处传来了一声凤鸣,声音哀婉而流转,瞬间穿透了整个酆都。
莲信不由得回过神来抬头仰望,除了飘渺的一层金辉,没有任何异样。
又是一声凤鸣,较之方才更为凄切。
莲信撑臂半倚在石桌上,手里玩转着豆青色的茶盏。
“这九天神鸟怎的来了酆都?”她似是自言自语,“我去看看。”
转而一个赤色身影腾空而上,银朱色的衣袂翻飞,石榴红的发带笼着青丝猎猎摆动,脚下隐现莲花纹饰的青色光芒。
只见远处望乡台上方盘旋着一只青色鸾鸟,两翅翻腾,周身瘴气四散。修长的尾羽上气泽灵动,金辉肆意流泻,衬着穹顶和忘川的诡异血色,叫谁看上一眼也永生难忘。
底下亡魂又是感叹,又是被光芒灼伤,骚乱异常。
“吾妻芳止,浴火胡不归?如觅吾妻,鸾冉歇,舍命相报。”叫声凄厉,令人闻之胆寒。
何谓凤凰啼血,大抵如此吧。
冉歇高鸣数遍,展翅久久徘徊在酆都上空,所有人都驻足呆呆地看着他寻妻的身影。
镜面般的忘川水面上起了点点圆圈波纹,皱了青鸾的倒影。莲信有些疑惑。
青鸾从她头上飞过,她看到一颗颗水晶径直落了下去。原是凤凰的眼泪。
忘川河水,从此有了咸涩的味道。
莲信暗自感慨,情为何物,尊贵为上古神兽亦踏遍三界,为这一个字轻言生死。蓦然有几分理解了如翡。
忽而腰间银铃一抖,莲信飞身去了人界。
她一身银朱罗裙为常年装扮,秀发散发着润泽的光芒却不上心打理,只拿绢带全拢于脑后,干净利落,红带飞舞,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人间已是入夜。天边一轮明晃晃的圆月,众星都隐去了光芒。长街上无一人行走,银辉照得地面雪亮,杨絮一如漫天大雪闪闪发光。
依旧是永业。
莲信当鬼差数百年,却是没练出驰骋天下无阻的好本事。
上午还来永业出差事,晚上就不大识得路了,莲信看着规整的坊街有些迷茫。
今天两番差事都在永业,她暗觉近日是被分配到这片儿了。
银铃光芒闪耀到了极致,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又是通判府。
通判府的内院里,条凳上绑着两个人,春夜凉如水,却都只着一身薄薄中衣。
其中一个已经是气息奄奄,一身的血,烂布搅着淋漓血肉,已经难以区分了。
另外一个嘴里虽然塞了抹布,但依旧仰头呜噜呜噜嘶吼着,挣扎着想解开绳子。
莲信飘在上面看她那一双眼睛,哭得已经红肿不像样子,倒还可见原来是双挺漂亮的凤眼,想想正是早上向轿里探头的丫鬟。
那丫鬟饶着被塞了嘴,又是挣扎哭闹,已然快要憋死,满脸紫红。
两个丫鬟面前站了两个人,一个肥脸歪嘴,一个眯着眼满目恨恨。不难认出正是白日里见的管家与新郎官。
两个家丁手里棍棒暂歇。
空气中似有低不可闻的抽泣声,压抑着,消散在潇潇夜风里。
“二少爷,够数了。”
张凌轻蔑一笑,摆了手,又指向旁边绑着的女子,下巴轻挑,随意至极。“别怨本公子,你们护主无方,害得本公子出尽了——也罢。”
那女子见状,挣扎更甚。
莲信悬在半空,抬手祭出了血色莲灯,余光中却见到对面屋檐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修长的腿随意搭在瓦片上,一手拄在膝头喝酒。未挽长发在风中飞舞,月光飒飒洒在他身上,有一种极清俊的柔光。他举坛一饮而尽,高挺的鼻,明亮的眸,剑眉英气逼人,清冷的线条透着淡淡无情的味道。
莲信一时灵台一片空白。
那人忽而放下酒坛看着莲信。眸色清冷,一眼击穿。
莲信手里的莲灯倏忽灭了,只余一缕烟气断断飘着。
“陆风渺。”莲信喃喃着,只是嘴唇嗫嚅。
一声闷棍牵回了她的神志。沉郁,却十分清晰的击打声伴着家丁急促的喘息声在这静默的空气里十分刺耳。
三棍下去,雪白的亵裤透出点点血色来。一如红梅花瓣飘落雪中。
家丁对面有一个白衣女子,好似月光堆成的,站在那挨打侍女身边似在哭泣。她还不知道,鬼是没有眼泪的。
她抬头看到了莲信,有些怔然。
“刘小叶,你阳寿已尽,跟我走吧。”莲信一双眼中无半点神色,月光下似白玉美人,触之生寒。
血色莲灯又起,夜风吹拂,火苗没有丝毫摇曳。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火光大盛。又是一条亡魂。
陆风渺坐在房顶上静静看着下面,衣襟飘摇在夜色里,三分酒意微醺了寒峻目光。
那郡守家的小姐经他悉心医治,病情大抵稳定,还沉睡在厢房里。
然而,外边多了两个新魂。
莲信牵着两个少女亡魂从陆风渺面前飘过,陆风渺定定看着她,目光似是有一阵微微颤动,唇轻启。
莲信一时觉得自己眼花了,她愣在那里,与陆风渺,只不足十步距离。
清苦的药香,甜腥的血气,还有酒香弥散在淡淡花香里。
“喝了酒别坐在这里,小心着凉。”莲信很难相信这话从她嘴里冒了出来,红着脸赶紧飘走了。
陆风渺神色颓然黯淡,酒罐子顺着房顶咕噜噜滚下,清脆一身巨响,落地粉碎。
小院里,两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