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和逸的领路下回到了藏经阁处。确定了方丈已经离开后,周唐重新走上了阁楼,而沙金和和逸则又回到了禅房。周唐看到修远已经将那些做旧用的工具和材料此时已经摆在地上后,振奋起精神鼓励着自己,还差一步就能完成摹作了,一定要不负所托。
新月已生飞鸟外,落霞更在夕阳西。
傍晚时分,天边的云被太阳的余晖映照出血红的色彩来,最后一抹残阳恰好划过坐在天台处的白须老僧的面颊后消失在了天际,他睁开双眼,对于刚才的景象微微一笑。
此时周唐完成了这幅“洞天闹海”《罗汉图》的所有扫尾工作,他将修远从楼下唤上来后,举起许从龙和自己的两幅“洞天闹海”画作给他比对。修远贴近画面后,眯起双眼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从画卷首部一直游看到画卷尾处,而后又后退几步将两幅画尽收眼底,比较着整体的布局和气势。过了半晌,修远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出来,频频点头,嘴中不住地啧啧称奇。
“两幅画作不论笔法,结构,布局,气势和观感竟然完全一致,毫无可辨之处,就算让许从龙自己再画上一幅,也万万不可能会有如此的契合。要是周唐小友十年前就来到我寺,肯定能将两百幅《天山罗汉图》一模一样的重绘一遍,我们只需来个太子换太子,那这至宝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劫数了。”
白须老僧听到屋内修远的这番话后,眉角抖动,心中一颤,似乎为错过了什么而心生懊悔。转念之间,他苦笑着释怀而抒,天地之间,凡人之心,谁放的下过去,谁又能看得清未来呢?
白须老僧回过头来,看到周唐所举的两幅《罗汉图》果然毫无二致,如出一胎,心中也是无比的震撼,微微点着头,露出满意的神情来。
画虽然已经完工,但距离一幅品相精粹的摹作来说,做旧才是最关键的一步。周唐取来修远事先备好的黑豆研成的粉末和石灰,将它们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合搅匀后放入瓷盆内翻炒,之所以用瓷盆,是为了不让温度过高,且是让盆内的粉末受热均匀。等到粉末稍一起烟,立刻取出,用一块五寸的方形纱布包裹起来后,捏起四角形成一个纱锤,用这个由黑豆粉末和石灰填充的纱锤一锤一锤地游遍整个画面,每四锤须将里面的粉末扔掉,换回干燥炎热的新品,这个手法的目的一是为了利用这两种粉末加热后的干燥性吸出纸张内的水分,使其略显干瘪加深年份,这个方法比寻常纸张做旧时运用的上火干烤高明百倍,不但没有烟熏的痕迹,褶皱也更自然。二是为了给纸张添古光,新纸在字画鉴赏的行家眼里都能看出他的“贼光”,亮而不敛,用拙劣的手法做旧的纸张因为操之过急都会显出“靡光”,是为死纸,毫无生气。而真正流传几百年的纸张是经过时间日积月累的沉淀,散发着一种古朴的质色。这是做旧纸张的第一步,完成之后,就要用从墙脚收集来的苔藓活着细少的干墨汁给纸张添霉迹。第三步则是用一排粗细相间的钢针绣出虫蛀的孔洞出来,普通做旧师们运用的拙劣的手法就是用米虫上去咬出洞来,这样的痕迹让稍微有点眼力的鉴赏师们一眼就会识破。米虫相较于纸虫,口大齿锋,它们啃出的洞又大又深,而纸虫只蛀不咬,好多真正的痕迹都是纸面上略微有坑,陷而不透,偶尔虫蛀严重的地方也不过是一个透过纸张两侧的孔点,绝不会像米虫那样啃咬出一大片。周唐能用钢针绣出这些纸虫的虫洞出来。
周唐向修远解释完这些做旧的手法后,便包起纱锤一点一点地从画卷首部开始移动。修远站在旁边钦佩之余,还在仔细地观察着周唐的手法,因为他看出了周唐此时疲惫的倦容,知道这项耗费体力和心神的工作对于此时的周唐来说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所以自己随时都有顶替他的可能。果然,两小时后,握着纱锤游走到一半的周唐身子开始摇晃起来,他不停地甩着脑袋试图保持清醒,但似乎无济于事。修远站在一旁,他知道周唐到了神志的极限,便取走了周唐手中的纱锤,将他扶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之后安慰他道:“周唐小友,你先坐在这里休息片刻,你此刻已经三日没有合眼了,神志已经撑不住了!”
“不行,我若是在午夜之前完成不了这第一项的做旧步骤,那后面的两项就更来不及了。”周唐说完,双手一撑椅子旁的扶手就要起身。
“慢着,我来帮你做这剩余的半幅图。刚才我在旁边已经掌握了你手法中的技巧,放心吧,你先休息休息,后面还有两项工作呢!”修远一把摁住了周唐,对着他坚定地说到。
周唐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此时确实是有点吃不消了,神志更是恍惚迷离,想到后面还有两项要完成的做旧步骤,若不及时调整状态,怕是只能落下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结局了。“嗯,好吧,那你先做一次,我来看看。”
修远小心翼翼地握着换了新粉末的纱锤,从周唐刚才停下的地方开始继续缓缓地移动。周唐站起身来密切地观注着他的动作,四锤过后,趁着修远换粉末的空档,周唐先是夸赞他的过人的学习能力后又稍微的给了他一点建议,这才安心地坐回座位上休息。他刚一闭眼,就被修远轻轻地摇了摇身子。
“周唐小友,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睡啊,你这一睡再醒来可就难了。”修远将周唐摇醒后略带歉意地说到。
“对啊,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