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听后长吁一口气,这样的理解是最让人感到欣慰的。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了,林念将周唐扶回床上后好奇地问道:“小周,我想问你,你是真的品鉴出了那幅真品还是赌了一次运气。毕竟你当时在‘黑压缩’里待了五天,不论是身体状还是心理肯定都状态极差。”
周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喝了一口水后将当日的情景为林念还原出来:
“当日,是我在‘黑压缩’的第五日晚上,我听到两个人声从地下传来,这种久违的生气让我心情缓解了些许。当吕大哥和魏大哥报出‘水晶绕佛头’的名号后,我便知道他们确实是您派来的人。当时我误以为他们要带我越狱,便拒绝了吕大哥。后来吕大哥在地道内告诉了我事情的详情后,我心中则是充满了期待。然而在出地道时,吕大哥替我戴上了眼罩,那时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没有了视觉,我如何来鉴赏宝物。可是没有办法,面对着留下这件国宝的最后一线希望,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之后吕大哥带着我进到乔治的那间暗室后,他打开了一盏煤油灯,当我勉强睁开眼后看到墙上那四幅一模一样的唐卡时,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品相如此接近真迹的赝作。想到所剩时间不多了,我赶紧调整好心境,进入到我的品鉴状态中。随后我辨认出了这幅佛教插画正是‘明朝永乐年间御制红夜摩敌刺绣唐卡’,我随即在脑海中回忆起相关的背景知识。这唐卡果然如您刚才所讲,已经不止是国宝个层次的了,称之为‘文化绝迹’也不足为奇。我当时也如您一样,下了绝对要留住它的决心。我在脑海中陈列出这四幅画的内容后,逐一鉴辨,不放过一丝异样。果然,在反复的对比中,我发现只要通过比较金箔的反光色彩,就能鉴辨出第一幅画中隐约透出的金光泛着淡淡的黑芒。虽说颜料中所用的金子纯度已经算是很高了,但相比其他三幅还是多了些铜粉。接着我也排除了第三幅。因为作者忽略了唐卡的绘画姿势,那就是在绘画的时候,画布一定是悬挂起来的,这样才能表现对佛的敬拜之情,避免在作画时俯视佛像带有亵渎之意。因此矿物质颜料因为比重大,会在渗入画布时有下流之势,造成每一笔都有从上到下的渐深的感觉。然而第三幅笔势均匀,应该是画者平铺在桌面上而做的。这样一来就只剩下第二幅和第四幅了。两者布局一致,颜料色泽一致,至于画风,作者落款也都是完全相同。当时我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时间也已经到了该要撤离的点了。而在吕大哥硬拉着我要离开的时候,我失态地对他大发脾气,因为我明白,这等文物绝迹若今日不能成功留住它,日后就只有飘洋过海,隔着玻璃窗遗憾叹息了。
我让他把送我去地窖口的时间匀出来。因为我来的时候已经熟记了路线,自己可以走回去。多亏吕大哥当时信任我,没有一掌打在我的后颈上将我抬走。我将两幅画的细节重新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天下绝对不会有完全一样的两件东西,我一定忽略了某些细节。正当我对自己暗叹‘莫非你就是那个明朝画师。’来缓解心情时,我突然想到,就算他临摹唐卡的技艺高超,却毕竟不是永乐帝啊。于是我将注意力的重心转到了永乐帝的落款处,可惜我没有了触觉,又不能让吕大哥去摸。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自己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就是左耳耳垂,我让吕大哥将我的左耳垂在两幅画的永乐帝落款处来回蹭了三次。果不其然,两幅唐卡中永乐帝落款处的墨汁凸起处的细微变化还是逃不出我敏感的耳垂。问题就出在‘永’和‘乐’这两个字中,那两笔‘竖勾’暗藏玄机。永乐帝本人其实是个左撇子,而擅长用左手书写的人和一般用右手书写的人写出的字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那笔‘竖勾’。由于那一勾是向左上方提起,正合右手手腕挑动的方向,所以右手执笔的人写出的竖勾由深到浅,勾锋处的墨汁明显少于起始处。而对于左手执笔的人,左手手腕在写那笔‘竖勾’时,不是挑动而是转动,所以幅度很小,写出的竖勾墨势均匀平滑,勾锋处的墨汁和起始处的浓浅大概一致。巫马圣百密一疏,他忽略了这个细节,而他恰巧又不是个左撇子。那第四幅唐卡的永乐帝落款中的两处竖勾墨势均是由深到浅,而第二幅永乐帝落款处的竖勾均匀平滑,所以我凭借此判断出真迹。吕大哥听从我的定论后摘下第二幅唐卡,警报果然没响。虽然当时我们为到手的唐卡欢欣不已,可是楼层外的警铃却在此时响起了。为了帮我引开那些守卫,吕大哥背着唐卡就冲了出去,而我随后则凭借着记忆回到了地窖处。当时我和吕大哥在门口告别时,相约下次见面时一定要义结金兰。”
林老听到周唐的描述后不可思议地摇着头,真没想到周唐竟是用这样的一种方式鉴辨出了巫马圣那幅看似天衣无缝的赝作。阴差阳错,也正因为周唐没有了视觉才未被巫马圣的巫术所迷惑。巫马圣又败了一次,然而这次却不再是汤轩铭了。林念望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只是觉得他的身份更加的扑朔迷离。
林念心中对周唐如何鉴辨出那幅唐卡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他看着蒙着黑布平躺在床上的周唐,知道自己眼下不宜多言,便起身说到:“小周,你这几日就好好休息,文物协会里的工作我自有安排。既然你的眼睛在乔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