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破旧的木门被人推开，黄昏的余光照在了慕容瑾的身上。她抬头看了过去，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有一阵错愕，但很快就回过神，目光平静如水，看不见丝毫情绪上的波澜。
慕容瑾放下手中的笔，合上那卷抄写了大半的经书:“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顾如烟的眼中依旧带着那种嘲讽，但慕容瑾觉得这种嘲讽并不像七年前那样是针对她的，反倒像是针对顾如烟自己？
顾如烟身上似乎少了些生气，倒颇像是一个一心求死之人。似乎此番前来只是临死前来见一见故人。
慕容瑾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逗笑了，眼前的这位，如今可是风光正盛的东安侯夫人，有什么会想不开的，想要去求死。
便是如今，已经娘家败落，父兄惨死，早已经失去了夫君欢心和一双儿女的前东安侯夫人，慕容瑾不也在这儿苟延残喘的活着吗？
“看你的笑话？我又有什么资格来看你的笑话呢？”顾如烟轻轻一笑，像是一朵美丽的花绽放开来，配上她精致的面容，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如今的我，比你还不如。”她目光将这不大的佛堂扫视一遍，经过慕容瑾身上，最后停留在桌上的那卷经书上，“至少你还能安居在这佛堂，为你的父兄儿女，抄写些往生经，不是么？”
慕容瑾有些不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皱着眉看向她。
顾如烟寻了个位置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清水，竟也没有嫌弃那有些残破的茶杯，轻嘬了一口，语调淡漠，似乎还夹杂着些厌倦:“若是回到十七年前，你还会如当初那样对我百般照顾么？”
“自然是不会的。”慕容瑾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可无论怎样，她们之间是再无可能回到当初了。
原是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却不想下嫁了同一个男人，大概从那时候，她们就不会再如从前了，不然又怎么会互相算计？最后慕容瑾的一双儿女被顾如烟的醉美人毒害。
“也是，你心中一定怨毒了我吧。”顾如烟自嘲的一笑，不在问慕容瑾，反倒是一个人坐在说着近来的事情，倒也不在意对面的人是不是有全部听了，不过有些事，倒也是慕容瑾所感兴趣的，也就安静的听了一会子。
她说:“其实那醉美人虽然毒性厉害，却也不是不可解的，且方子简单，只是普通的清热解毒药方。”
“怎么会？那明明就是无解的剧毒，而且解毒的汤药，只会加速毒发的时间。”慕容瑾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根本就不敢相信那要了儿女的剧毒，竟然会那么易解，那样又算什么剧毒。
慕容瑾是颇通医术的，因为安国公的家训，不论男女，都得去军营历练至少半年，在军营里，那些男儿才会做的打打杀杀，她并不热衷，倒是和老军医学了些医术。
后来回府，兴趣不减当初，又着实仔细学了许久，正是顾如烟陪着慕容瑾一起学的，也因此给她赚得了一个女医官的身份，若不然，她一个国公府的家生奴才，怎么有机会嫁给冯延庭做东安侯世子的平妻？
只不过嫁给冯延庭以后，他不喜欢药草的味道，慕容瑾才不在碰了，身上的药香也变成了胭脂香。
醉美人的毒也是慕容瑾亲手在儿女身上诊断出来了，对它的毒性自然也是了解，当初景王世子也是中了此毒，还是寻得了千年雪莲叶这样的奇物，才捡回来一条命，却也落下了不良于行，体质孱弱的毛病。
可这世上，却没有办法找出第二株千年的雪莲叶，慕容瑾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女在自己的面前痛苦咽气。
“我知道你定是不信的，可醉美人是我亲手研制的，难不成我会不如你了解么？”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又恢复了往日里有的骄傲，只不过很快又暗淡了下来，“可是我了解又如何呢，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毒发……唔”
“你……”慕容瑾看着她捂着小腹，嘴角有点点殷红，最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停下后皮肤上生出了许多的细纹。
她知道，这是醉美人的毒，等到那些细纹膨胀成食指粗细就会裂开，中了此毒的人，最后会变成一个血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血尽而亡。
“没错，我就是服了醉美人，如此，也算是让你出了口气吧。”顾如烟凄然一笑，幽深的眸子里填满了悲凉之意，配上那惨白如纸的脸色，让人忍不住会有些心疼。
即便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慕容瑾还是忍不住的上前，却并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她倒没有表现的多失望，想来也是明白她们之间，是再难跨过那道曾经背叛的鸿沟了。
她说:“阿瑾，我们都错了，那个男人是没有心的，为了别人的女人，他竟然狠心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儿子，我的扬哥他才不过一岁啊！”
她说:“阿瑾，对不起。是我毁了你的一切，可我知道，即使给我机会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我真的好嫉妒你，你什么都有了，可我能够等得来的一切，却还是你施舍的。”
她说:“阿瑾，你要小心那个女人，她……她……杀了你……你……娘和……枯枯……”
后面的话，顾如烟没能说完，慕容瑾大概猜到，娘和姑姑此时怕是也已经遇害了。
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好恨！
慕容瑾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顾如烟的嘴里鼻孔里钻出来，她身上的衣衫渐渐的成了殷红色，却一点办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