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委屈一些,因为他自己啥事儿也没犯,最多也就是用人不淑。
夏炎作为支队长原本也是要负点连带责任的,但因为他破案有功,功过参半不予追究,本来免不了的一顿批评——也就是单方面挨骂,也因为他请了病假躲过了。不过他在休息室抽烟的事儿还得追究,因为那房间的烟味太浓,几天都没散干净,严重影响了区公安的形象。诚州支队唯一一个受了表彰的,就是功臣张小武,但他接受完表彰第二天就回了老家,剩下的人全都死气沉沉,支队上空几乎形成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至于刘耀文,他给陈志峰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葬礼,各大媒体,甚至一些名不见经传的网媒都收到了葬礼的邀请函,现场盛况空前,场面之盛大堪比当红明星的新闻发布会。葬礼仪式结束之后,刘耀文向各大媒体说明了案件进展——凶手已经落网,经查实,凶手系傀儡师成员,然后声泪俱下地念了一篇悼念词,描述了他和陈志峰是如何相识相知,如何兄弟情深,最后用义愤填膺的论调强烈谴责了犯罪组织傀儡师。各大媒体报道这件事的时候无不用“正义之光”、“勇敢发声的第一人”之类的字眼来形容刘耀文,成功地给区长竞选拉了一波选票。
而真正揭开真相的“福将”夏炎同志,就窝在沙发上,整个人裹在一张旧得看不清颜色的毛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里慷慨陈词的刘书记。
他原本以为这个案件虽然解开了,但是没有一方赢家,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当天晚上,夏炎披上大衣,一个人悄悄开车到了陈志峰埋骨的公墓。这个公墓的管理员比某城乡结合部只知道晒太阳的管理员尽职尽责得多,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草坪都格外齐整些,完全看不出来白天有过那样一场盛会。夏炎根据管理员的指示往里走去,却在陈志峰的墓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局?”夏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心里也不太确定,衣服熟悉,稀松的头顶熟悉,就是身形不太熟悉,型号似乎不大对劲,好像比之前小了一个号。
那人应声转过身来,果然是郑兴。
“夏炎,你怎么在这?”
“白天人太多了,我来拜拜老陈,”夏炎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郑兴的肚子,忍不住上手拍了拍,“这儿的东西呢?”
郑兴不明所以:“啥东西?”
夏炎:“肉啊,肉!”
郑兴:“别提了,每天挨骂都饱了,哪顾得上吃饭?这一个星期都这么过来的,肉都坚持不住了,愁啊。”
夏炎的视线从郑兴的肚子移到他脸上:“领导,我感觉您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似乎更有……人情味?”
郑兴半跪下来,一边点香一边说:“难道我平常都很冷淡?”
夏炎点了点头,也蹲下来和郑兴一起倒腾:“也不是说您冷淡,就是平常给指示相当言简意赅,废话一句没有,甚至没给我表达意见的机会。”
郑兴抬眼看了看夏炎:“你有什么意见?”
夏炎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郑兴望着漆黑的天际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就挺能唠的,但是做领导不就得这样嘛,不冷淡点哪里镇得住你这尊大佛,你见哪个领导废话连篇了?”
夏炎:“哦,我见过的领导,除了您以外,好像都废话连篇。”尤其是某刘姓书记,但考虑到面前沉睡的人的身份,夏炎把话原路吞回了肚里。
郑兴:“……”
话虽是这么说,夏炎似乎也能明白郑兴的处世之道了,对上毕恭毕敬,因为他没有后台,一身傲骨撑不到他坐到这个位置,他把棱角磨砺的像肚皮一样圆,才能在仕途上滚得更远一些。而诚州支队的中干力量是以夏炎为首的年轻人,很多人经验尚浅,想法又多又杂,适当的疏远和冷淡更方便管理,不然他一个指令能被顶上十句。
俩人在陈志峰墓前拜了拜,给昔日战友送去了环保型的“别墅香车”,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才准备起身离开。当然,主要是郑兴在说,他把陈志峰全家老小的情况都说了个遍,甚至说到了他家门前那颗大槐树开始冒芽了,让夏炎切实体验了什么叫“挺能唠的”,难怪他连刘秀云都能哄好。
夏炎刚起身,就听到郑兴在身后“哎哟”了一声,他回头一看:“怎么了?”
郑兴:“腿麻了,扶我一把。”
夏炎:“……”
夏炎艰难地扶起体积是他两倍大的郑兴,把他掺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兴就算缩小了一个型号,把一个夏炎累得气喘吁吁也不在话下。为了表达歉意,郑兴决定请夏炎去他家吃饭。
夏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现在?”
郑兴:“是啊,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我也没吃。”
夏炎:“确实没有……”
郑兴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再不回家我家老婆子得骂我了,就去我家吃吧,我叫她多烧几个菜。”
夏炎:“都这么晚了,这么麻烦嫂子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