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宁静平凡的夜晚,却成了我往后人生岁月中难以忘怀的时刻。
一夜的辗转反侧,一夜的心怀意乱。
我不曾想过,萧赫会真的以主角的身份走进了我的人生之中,更不曾想过,自己的心,会一步一步无端地沦陷,甚至兵荒马乱。
距离八岁那年在紫禁城中的相逢,如今已辗转过七个年头,七年时光绵长更迭,我从懵懂至成熟,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痛愁,想必并不会比萧赫少,可是我对他无可言说。整个萧府对满人的敌意,更让我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暴露。
敏珧的葬礼在萧娆等人的反对下终究没有办成,只是在萧府之中悬挂了数盏白色灯笼这样简单的仪式而以表惋意,而夏季炎热的天气很快将这种冷意的氛围打散了。
数日之后,萧府又恢复到了往日之时的平静,而那个被萧赫抱着的夜晚,也似乎从来存在过一般。
碧云再没有同之前那般规劝于我,我想她亦是明白了我的心思,只是她的眼里仍旧能看到隐藏着的对我的担忧,萧府之中有太多我所不可知的往事秘密,但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却觉得完全不重要,萧赫一步步走进我以为早已冷凝的心,心中的那座城池连年未雨,而萧赫的到来,就如同一场春日里的绵雨浇灌而下,我连躲避的能力都没有,只能驻足其中。
平日里闲来法,似乎唯有在这汉字的书法之中,我的心境方能有片刻的平静。
辗转夏秋,热意渐消,已是八月末的天气,萧赫难得得空在府上,我听闻后搁下练了良久的毛笔,碧云见我的反应有些许的差异,道:“艾姑娘,你想去见少爷?”
我禁不住此刻已按耐不住的情绪,沉默点头,没有否认,碧云忽的拦住已起身准备离去的我,神情认真,担忧地叹息问道:“艾姑娘,你想清楚了没有?”
萧赫从未给过我一句口头上的承诺,他的种种行为也不过可以解释为酒后无意,可是我却无法再克制住我自己的心,那些微小的悸动、隐藏的情思、不可遏制的想念,如是隐没在海底的海草,都在一瞬之中生长出狭长的缱绻。
生长于睿亲王府的经历,遭受阿玛额娘过早离去的事实,身处在清王室权力纷争的漩涡之中,这一切成长之路所带给我的,皆是伤痕可怖,累累痛苦,即便有多尼哥哥护佑在侧,可是到最后他也因为权力相争而变得让我陌生。
紫禁城里的福临,如今想来,他于我而言,只是一种从小的习惯,习惯用一颗仰望的心去博得高坐于金銮之上的他的片刻怜惜,这种习惯在我漫长的幼年成长时光里融入骨血,让我错以为,我年少慕爱之人是他。
“艾姑娘,萧家真的不是你所想象之中的普通经商之家,萧少爷更不会是你的良人,这是碧云唯一能够劝诫于你的,你能听得进去与否,也决定了你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在去萧赫书房的路上,碧云的话仍犹在耳,可我的步伐却似乎已经全然不受我的控制,我慌乱地抚上微红的脸颊,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停下脚步的理由。
萧赫书房的雕花红漆木门半掩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他正站在书桌前习字,身材颀长的他只着了兰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衬着他本就白皙的脸庞更为丰润俊朗,他似是听到我在门外轻微的声响,抬起头皱着眉道:“谁在外面?”
“萧赫,是我。”我推开书房门,他见是我才舒缓开凝重的神情,淡然一笑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到他的书桌前,鼓起勇气问出了长久以来都横亘在我心中的那个问题:“萧赫,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萧赫有一瞬的茫然,问道:“你说什么解释?”
面对他惶然疑惑的态度,我甚是失望地低下了头,他见我不言语,继而问道:“你说的解释?是指什么?”
我依旧低着头,声音已带怯弱之色,心中亦明朗了几分,却仍是不甘心地追问说道:“你对我的举动……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萧赫听到我这般质问,搁下了手中的狼毫笔,沉静地看着我道:“世萱,对不住,我让你误会了。”
我错愕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道:“误会?”
“是,醉酒误事,皆是误会。”他的声音干净利落,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误会,是他醉酒之后的误会。
“那……你是不是每次把我当成了宁尚珣?”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带着颤声。
萧赫别过头叹息道:“许是吧。”
他的话语如是一把尖锐的刺刀,迅速地划过了我的心口,阵痛骤然袭来,只是一瞬间之事,却让我痛得似是无法呼吸一般。
原来一切种种皆只是我想得太过美好,他果断地抹杀了我心中对他深深浅浅的情愫,连日来无法平复的悸动也都在此刻被他一一拨平。
“萧少爷更不会是你的良人。”——碧云说的确是一点不错,深藏隐晦如海的萧赫,又怎么会对我这样一个可谓来历不明的外人动心,而他每次喝醉酒都会来找我的原因,也想必只是因为我与他的夫人长得有些许的相似。如此情景下想来,我竟觉得自己甚有些可笑。
萧赫见我站着神情淡漠且并不言语,又对我说了声“对不住”,我忽的浅浅一笑,释然地耸了耸肩道:“没什么,是我自己没看清罢了,只怕萧少爷你会取笑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