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青被太皇太后软禁,宛柔又被困在行云阁中思过,一时间我连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着实不知眼下的形势该如何是好。
却不料想太皇太后刚将孟古青软禁,之后马上又下了旨意,召集内大臣商讨前明太子去留的问题,待我知晓之时,朝中已然决定用怀柔政策以对,借此树立新皇仁爱之风,不对前朝皇室滥以杀害。
我听到这样的决定时,心中的巨石也终于落定,至少目前,萧赫的生命安全得到了基本的保障。
我第二次去天牢见到萧赫的时候,他上次穿的那件灰白色的囚服已经泛了黄,袖口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都被撕扯了开来,他的头发乱得很,下颚的胡渣更是浓密杂乱。他只是安静地靠坐在牢房墙边,哪怕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依旧没有抬头看我。
我蹲下身,望着他,望着他瘦削的脸庞,望着他藏着恨意的眉眼,却始终不敢开口叫他一声。
他见我蹲在他身侧并不说话,斜着眼也望了望我,不屑地说道:“怎么?看了一次笑话还不够?”
“萧赫,朝中已经商议要放了你。”我小心翼翼地试探说道,他听到我这么说,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
“是拿我去答应老三的条件吗?一个个都想要我死是吗?”他咬紧牙恨恨说道,“怪只怪我自己无能,怪自己愚蠢至极。”
“萧赫。”我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他的手背,他感觉到之后,却厌恶地甩开了,抬起眼,轻蔑地望着我道:“怎么?你还没有死心吗?我说过,那个孩子,我不会要,更不会承认。”
听到他依旧决绝冰冷的话语,我沉默地低下头,克制着内心难过的情绪,回道:“我知道,这孩子身份的两难,萧赫,我可以不做这爱新觉罗家的人,我可以让这个孩子永远不知道它母亲是满人……”
他打断我的话,回道:“可你身上流着爱新觉罗家氏的血,这孩子身上也同样有!你让我如何接受?”
“孩子何其无辜呢?它是我们之间感情的结晶……”
“感情?我与你之间何来感情?你是满人,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我朱慈烺怎会与你会有感情?东莪格格,你不要再在这里说这些蠢话了。”
他的每句话里都带着冰冷的寒意,像是冰锥直抵我心头,痛得我哑口无言。往日里的柔情,如同幻梦一般,从未出现过。
萧赫的眼里满布血丝,眼下眼袋明显,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轻叹一口气道:“这个孩子,你可以不认,但我不可以,我作为它的母亲,不会剥夺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我会把它生下来,看着它长大,告诉它,它没有父亲。”
他抬起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道:“那又与我何干?”
话已至此,我想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我回他道:“是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转过身离开,胸口却传来窒息般的疼痛,我用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好让我不要在他面前失了态。
从来没有感受过这般疼痛,也从未领悟过,原来真心爱着的人,真心守护着的感情,到头来,却仍是一场空。他没有任何的感同身受,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情,更甚至,他对你厌恶至极,只是因为我的身份。
满汉永两立,这是我一开始就该觉悟的,可是我一厢情愿地去付出了感情,相信这个人会不一样。
但都只是我的臆想罢了,他是大明的太子,比之任何人,他都无法接受我满人的身份。
走出牢房的时候,外头的天气很好,天空一澄如洗,恍惚是那日他从马车下来,告诉我,择了婚事的日子,那般甜蜜的回忆似还在心头萦绕,可是,现实将一切都全部打碎了,他根本不再留恋我们之间的任何感情。
我伸出手,抹去了眼角将要落下的泪水,望了望碧蓝的苍穹,天空下是紫禁城的黄瓦红墙,落错有致,想必当年的萧赫从来没有想过,他有朝一日会成为大明最后的太子,没有想过,他的国,他的紫禁城,会被满清的铁骑攻下。
而我微不足道的感情,也同样的,葬送在这浩荡的铁骑之下。
“格格。”耳畔突然传来哈丹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哈丹恭敬地回道:“奴婢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太皇太后吩咐奴婢,待格格出来后,就请格格去慈宁宫里。”
“太皇太后可有说什么事情吗?”我问道,心头却不知为何有种不详的预感。
“没有,可能是太皇太后身侧没个说话的人了,想着格格你呢。”哈丹说的时候,神色有些惶然,她见我没有反映,又道:“格格,不要让太皇太后久等了。”
我心想许是自己多虑了,摒除了心头的疑惑,还是同哈丹一道去了慈宁宫。
那日午后的天空干净澄澈,万里无云,夏末的烦躁也已渐渐清朗,可我从未料想过,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我将面对何种难堪的经历。
到了慈宁宫里,只有太皇太后和苏默尔姑姑和其他两位年纪较老的宫女,我刚跨进门一步,哈丹就忽然把门给关上了。
我刚跪下行礼,还没开口,却见太皇太后对身侧的苏默尔姑姑道:“你去吧。”
苏默尔姑姑端起桌上一碗黑色汤药,缓缓踱步至我面前,沉声道:“格格,奴婢对不住了。”
我错愕问道:“苏默尔姑姑,你这是做什么?”
太皇太后起身,神色凌厉,长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