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睡眠质量一如既往,阖眼片刻就呼吸均匀,进入梦乡。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投在窗纱上,滤进一大片皎洁的半朦胧的光,映着她的脸颊,绯粉,恬静。
魏景眉目仍噙笑,他抬手,轻抚眼前和月色一般皎洁的肌肤。
这张脸,印在心坎。
他又扬起微笑,只须臾,却不知想起什么,笑意敛了,剑眉微微蹙起。
他怔怔看着她。
久久,他一动不动,直到怀里人蹭了蹭,他方如梦初醒,轻拍哄着。
隐隐的三下梆子从远处传来。
原来,已经三更天了。
怀里人安静了,他这才缓缓闭上双目。
……
再说韩熙。
他领命后立即点了人手,已夤夜快马赶往谷城。
上春距离谷城并不算远,他在第三天的下午,抵达目的地。
到了据点,一行人只略略休憩,韩熙立即安排各自任务,而他本人,则准备夜探州牧府。
韩熙轻身功夫虽不及上魏景,但也属一流,艺高人胆大,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毫不犹豫就下了决定。
换了一身黑衣,入夜逼近位于谷城中央的州牧府,转了一圈略略观察,他无声无息潜了进去。
他第一个目标是何信。
这位暗地里刚折腾了大动作的州牧公子,还有那位来路不明的东山先生。
何允膝下就两个已成年的儿子,一个住东边一个住西边,离得远远的泾渭分明,何信在西。
西院守卫极严,但寻常侍卫韩熙根本不放在眼里,轻轻巧巧避过,借着夜色往第二进潜去。
寻常宅舍,超过三进的,外书房基本设定第二进。韩熙也没判断错误,何信的外书房确在此处。
只是,韩熙刚轻轻落在边缘耳房的屋脊后,身躯却陡然一绷,立即屏息猫下。
有一双眼睛往这边扫了扫。
方才惊鸿一瞥,韩熙见一行人正穿过穿堂,步进庭院中间的青石甬道,往外书房而去。
当先有二人,左边一个白玉冠束发,杏色广袖长袍,正是何三公子何信。
右边一个,四旬出头年纪的男子,一身褐色对襟长袍,微胖,方脸大耳,虽五官普通,但顾盼间颇有一种成竹在胸的落落大方,稳重从容。
东山先生?
韩熙心头立即闪过这个念头。
但谁知就在这刹那,对方身后却忽然有一护卫头领模样的人抬头,正正往这边扫来。
韩熙心头一凛,立即趴下,隐在屋脊之后。
半晌,没有后续动静。他小心抬头,扫了一眼,只见二进院一切正常,何信褐衣中年人已进了外书房,一众随卫停步守在门前。
应该是那人并未真正察觉动静,只是心有所感扫了眼,见一切正常,就没再理会。
但这已经让韩熙相当警惕了。
这东山先生,果然如主公判断般来路不简单。
方才何信东山身后共簇拥了十来号人,其中一半穿靛蓝护卫服的明显是州牧府的人,何信的人。剩下一半,一身普通深蓝劲装,簇拥在东山身后,其中最前头两个是头领。
扫过来那个,就是两头领之一。
不是韩熙自负,能和他比身手的,大约只能是东山主公贴身随卫中的佼佼者。
这种人,通常是很少的。
然而东山的主公却一下子遣出两个保护东山,且剩下那七八个也是好手。
由此可见,东山地位很不低。
这样的一个心腹幕僚,都遣了出来,可见其背后的主公,确实极关注益州的。
韩熙思索片刻,再次接近外书房时,他谨慎了很多,小心翼翼贴近,再屏息后墙顶端的梁枋,贴近气窗。
“……何使君时日无多了。”
褐衣男子其实就是白固,这什么东山先生就他信手捻来用以掩饰身份的名号。他今日才被带着去看过何允,又招医者来问过,十分肯定:“本月内州牧府必举孝,公子节哀。”
哀与不哀的,其实心知肚明是场面话,说罢,白固直接说:“多年筹谋,就在一夕,公子万万不可懈怠。”
白固来了这几日,都在了解益州明面暗面的详细情况,现在说这话自然不会无的放矢的,何信拱拱手:“还请先生教我。”
白固也不废话:“欲成事,必先铲除杨泽。”
气窗外的韩熙目光一凝,室内的何信却苦笑:“我亦知杨泽威胁极大,然再三思量,却难以除去。”
“非也,公子此言差矣。”
何信眼前一亮:“先生有计?还请快快说来。”
白固不卖关子,干脆利落:“可借汝兄之手。”
他神色一肃:“此人骁勇之极,谋略过人,东风一起竟趁机连下三郡。在州牧府举孝之前,若不速速除去此人,公子恐大事难成。”
何信大惊,不为后面一段话,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