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他下定决心想要回头的那一瞬间车子开走了,他慢慢地松开握着的手掌,盯着掌心的纹路,唯一能够确定的,他并不后悔或者害怕。
第四十章 朔月(三)
走完花园到正门短短的那短距离,易淮取出钥匙开门,跟往日一样,一楼客厅给晚归的他留了盏灯。
客厅后边的走廊里只有一扇门后头有光亮,他站在门外轻轻地敲了下。
“安妈,你醒着吗?”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找机会跟她聊一聊,但她就像一只紧紧闭上了壳的蚌,拒绝对他做出任何反应。
他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另一边都始终沉默,“晚安。”他放下手,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在快到楼梯的地方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扇门始终没有为他打开,看来安妈是铁了心不会再跟他讲那些事了。
洗掉在烧烤酒吧沾染的一身油烟,他躺在床上,再次试着打罗弈的私人号码,等着他的果不其然依旧是忙音。
这个是,那个也是,每个人都对他守口如瓶,除了他以外每个人都能和罗弈说上话,而他想知道的那些事情永远没个确切答案,和聂郗成在一起的那点快乐再度被这些事带来的焦躁苦闷给冲淡,他翻了个身,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中途他醒了一次,拿起手机看到有几条新的未读信息,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就是聂郗成到家以后给他发来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到家了不用担心。
上一次听到罗弈的声音是什么时候?过去痛恨到希望永远不再相见的人,竟然因为薛定谔的血缘关系让他为之感到担忧。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连养伤的那段时间他都鲜少睡得这么沉,睁开眼外头天已经亮了,离他平时起床的时间都过去了半个钟头。
准备好的早餐摆在餐厅桌子上,旁边有张字条,他拿起来看,认出这是安妈的字。安妈说她出门采购,让他不要担心,又说厨房的瓦罐里有醒酒汤,让他记得喝。
他安静地就着萝卜糕等小菜喝完自己的那份粥,走之前临时折回来进厨房又打包了几样东西才再出去。
难得的休息日,夜里好像下过雨,到这个点地面都差不多干了,晴朗和煦的阳光照得人有些燥热。
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聂郗成的车就已等在外面,他过去敲了敲窗玻璃,窗玻璃降下来,聂郗成今天穿得很休闲,t恤短裤,跟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比起来,有种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活力。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他就快想不起来之前温志诚身边那个叫尹源的助理是什么样子了——他隐约记得是个彬彬有礼、看起来没有一点脾气、影子一样的男人。
“早上吃过早饭没有?”易淮将手上提着的饭盒稍稍往身后藏了一下,小心观察着聂郗成的脸色,想着他要是说吃过了的话就不拿出来。
聂郗成正在专心看邮件,听到他这样问,抬起头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喝了杯咖啡,还没吃早饭。”
对这个答案,易淮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是吗?”聂郗成估计是邮件回完有空跟他说话,看他还站着,眉头下意识一皱,“还不上来?”
因为拿不准聂郗成喜好的缘故,易淮几样点心都各拿了一点,最后又盛了一碗玉米粥。
聂郗成面不改色地把它们都吃了下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餐盒,然后抽了张纸擦手准备开车。
“我们去哪?”到这个时候易淮还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聂郗成没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认真地看着后视镜里的道路,“到了就知道了。”
休息日的荣城主干交通比平时稍微好上一丢丢,但总体来说还是堵车,这里堵那里堵,一直堵到上高速。
要是碰到国庆节这种大节日可能连高速都要堵,不过今天他们运气不错,高速畅通无阻,易淮思索了一会这条高速沿途会经过哪些地方,再排除掉那些绝对不可能的,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去看聂叔叔吗?”
聂郗成快速扫了他一眼,“你不都看出来了。我想去看爸爸,要是我一个人去了,他一定会骂我没有把你带去。”
易淮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看着车窗外快速变化的风景,“他不会怪你的。”他和我一样,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就会很开心了。
“我都想象得到,他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会怎么骂我……”聂郗成压根不相信他说的那些东西,嗤笑一声,“他不会骂我,他只会让我在门外跪一晚上,反省一下自己哪里做错了。我一直在想,如果他没有那样事事都瞒着我,强行把我保护在他制造的玻璃花房里,而是让我知道那个世界的运作规则,我是不是就不至于走那么多弯路,错信温正霆花言巧语,单枪匹马去找徐老刀拼命,最后连你都保不住,跟丧家之犬一样被姚叔叔带去美国。”
他们都没有听车载的习惯,聊起这种话题,一旦陷入没人说话的窘境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