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过来。”
“……”
易淮不说话了。
“拜托了。”
听着聂郗成的恳求,他的内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怨恨。这怨恨不对任何人仅仅针对他自己。
“……我不喜欢看到她,她也不喜欢看到我。我想离开这里,我想离开罗弈,我一分钟都不想再跟他相处下去了。”
粉饰太平,这是唯一能够描述他和罗弈关系的词语。
就算他们常年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表现得再怎么彬彬有礼,再怎么像普通的上司和下属,那些血淋淋的仇恨要如何抹平?
死掉的人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绝不会容许他和罗弈淡忘上一代传下来的仇怨。
“你能带我走吗?”
平常清醒的时候他绝不可能把这种话说出口。他所有的感情都和那个真实的自我一样,内敛得近乎严苛,比起这些放纵的念头,他更在意的是束缚他的那些条条框框。
对于这直白赤裸的请求聂郗成不再说话了。
我要被拒绝了吗?易淮绝望地闭上眼,“对不起……”
然而即使是这样,这个人粗糙沙哑的呼吸声还是令他感到安全,就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易淮。”
他又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了他的名字。
“你讨厌我吗?如果你没有那么讨厌我,等我回来能请你……”他的心都高高吊起,聂郗成却不再说话了。
他直觉这是很重要的一句话,如果此时不让他说出来的话,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再听不到了。
“请你……”
不论他有多么焦急,那个人都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
“算了,再说吧。我挂了,做个好梦。”
第二十六章 全蚀(五)
易淮记得很久以前他和聂郗成十分难得地吵架了,说吵架其实不准确,但他想不到更准确的词语来描述这件事了。
到底是因什么而起的他记不太清了,就记得聂郗成阴着脸一拳砸在墙上,然后默不作声地拿着东西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盯着墙上那点血迹,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堵得难受。
争执之后的冷战持续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他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固执,非暴力不合作,拒绝和这个人说话,拒绝这个人靠近,甚至拒绝跟他有一丁点视线交流。
对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来说,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胆的行径了——哪怕收留他的这家人对他很好,他还是时不时地害怕自己惹他们生气被赶出去,因此每一件事都得谨小慎微。
这天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聂郗成离开餐厅时冷酷的背影,忽然他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吓了一大跳的他赶紧过去把它抓在手里。
是那个人打来的。他现在不知道要怎么跟那个人说话,大着胆子挂断了一次,结果电话安静了不到半分钟就变本加厉地响了起来。
一次,两次……那个人做好了他不接电话就不放弃的准备,无论他怎么挂铃声都会重新响起。
“喂?”挂电话挂到累的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接通了,“……有什么事吗?”
“十二次,你挂了我十二次电话。”仿佛看穿了他想做什么,聂郗成的语调变得格外危险,“不许再挂了!”
“哦。”他呆呆地应下,“我没有……”
事实是他的手指碰到挂断键了,不过他还没傻到亲口承认这种事。
“那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后迟疑地答道,“……没有。”
其实是有的,只是现在他不那么想说。
他屏住呼吸等那边的回应,顺便悄悄地把电话拿远了一点,免得又被吓一跳。
“你没话要说那就听我说,我有话要和你说。”聂郗成比他想得要镇定得多,“我……”
聂郗成刚起了个头就不说话了,易淮生怕他出什么事,“你要说什么?”
他们的房间就隔着一面墙,如果把耳朵贴到墙上没准还能听到那边的回声,听到那边开门的声音,易淮心脏高高吊起,接着电话挂断了,他望着手机屏幕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明天去问问他好了。他叹了口气准备上床睡觉就听到有人敲门。
“给我开门。”聂郗成的语气不重,可这四个字就是让他浑身一颤。
他想装没听到但还是放弃,太晚了,他刚接了电话,就算是睡神转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
“易淮,给我开门,我知道你醒着,我有话要和你说。”
拖得越久越麻烦,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过去给聂郗成开了门——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好似外边站着的不是朝夕相处的少年人而是可怕狰狞的怪物。
门刚开一条缝就被人的胳膊用力撑开,十七岁的聂郗成就已经长得很高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不得不抬起头才能对上那双蓄满风暴的深灰色眼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