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饭桌上,田老头却不在,田刘氏说他今日去村上吃宗酒去了。
惜翠倒是见到了高遗玉之前一直想嫁的焦荣山。
那是个年纪轻轻的,皮肤黝黑的青年,五官端正,袖口上沾上了些面粉,总体来看,拾掇得还算干净齐整。
一家人团聚的饭桌上,却叫了个外人,让惜翠觉得有点儿不太妙。
焦荣山对上惜翠的视线,露齿笑了笑,“自从你回到高家后,精气神可全变啦。我也险些便认不出来你了。”
和焦荣山的态度相比,惜翠的反应可以说得上十分冷淡,“荣山哥,好久不见。”
焦荣山面色一怔,却不好追问。
饭桌上,那焦荣山一直在看她,惜翠基本就没怎么抬过头,一直闷头吃她自己的。
“上回你走得太急,都没好好看看你,”田刘氏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叹了口气。
意有所指地说,“要是你能嫁回来就好了。嫁在家附近,我跟你爹也能放心。”
惜翠停下筷子。
田刘氏是在暗指她跟焦荣山的亲事。
田家和焦家毗邻而居,要是高遗玉嫁给了焦荣山,也就相当于嫁回了田家。
更何况,夫妻俩一早就默许了高遗玉与焦荣山的亲事。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关系也好,要能结为夫妻,再好不过。
高遗玉被高家认回去后,田刘氏知晓这门亲事恐怕不成了,只是心中难免还怀揣着希望。两个小的对彼此也都有意思,青梅竹马的长大,早已互生爱慕。两情相悦,田刘氏不忍心把他们拆散。
焦荣山踏实稳重,是个难得的好夫婿。要是芸娘嫁给了那些轻浮的膏粱子弟,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听说那些富家子弟们,一天到晚出入勾栏瓦肆,纵情声色,不爱着家。
听田刘氏提起,焦荣山面色一红,但眼中也浮上一层淡淡的期盼。
“阿姊,”田勇良踌躇着问,“他们……可还是不同意你跟荣山哥之间……”
惜翠握紧了筷子。
这么看来,高遗玉想要嫁给焦荣山,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田家与焦家也在背后支持着。
可惜,她不是高遗玉,对焦荣山没半分感情,对于这位,惜翠只能说声对不住。
“娘,”惜翠搁下筷子,反手搭上田刘氏的手背,“我不能嫁给荣山哥了。”
“怎么?”田刘氏一脸愕然。
“他们……”她当然不可能说是她变心了,干脆就将锅推给了高家,“他们确实是不愿意。”
“儿累了,不想再争了,再这么争下去,也不会有个结果。今生,是我和荣山哥无缘。”
田刘氏:“这……这怎么?”
“芸……芸娘?!”焦荣山也怔住了,“你……”
惜翠看向他,“荣山哥,我……不能嫁你了。”
“你此话当真?”焦荣山呆住了。
田刘氏讪讪地问:“芸娘,你怎么如此突然,好端端地就……?”
“并非突然,”惜翠道,“我心中其实早已有所决断。我既入了高家的门,行事需得依照他们的规矩来。他们不愿意,女儿纵使做得再太多,也都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焦荣山脸色遽变,“他们不愿,那你就这样甘心听他们的话吗?!”
惜翠看向他,“荣山哥,那你说我能怎么做?”
焦荣山面露愤恨之色,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当初明明说好要同我一起争,今日你却反悔变了心!我之所以到今日都未曾娶亲,便是为了等你,我焦荣山待你,自觉问心无愧,你怎可枉顾你我之间的情意,出尔反尔?!”
焦荣山越说面色越激动。竟然不顾田刘氏在场,气急败坏地指责起来,“是是是!你是高家的女儿,身份何等尊贵,日后自然是要嫁那王侯将相的!如今可不是我高攀你了?!”
田刘氏:“荣山!”
田刘氏一声轻喝,焦荣山好像清醒了过来,但脸色依旧难看。“是我,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癞蛤蟆还妄想吃那天鹅肉。”他一甩衣袖,看向田刘氏,“婶子对不住了,我先回家去了。”
“荣山!”田刘氏唉声叹气,“荣山!你何必呢?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焦荣山面色忿忿,“我跟此间主人没丝毫关系,又如何有脸面在这儿待着?”
“唉!”见焦荣山离去,田刘氏长叹一声,再看了看惜翠,光看她神色却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眼看话是谈不下去了,田刘氏只好匆匆忙忙嘱咐了惜翠两句,“快吃饭,荣山是孩子脾性,喜欢你喜欢得紧,听你这么说一时半会儿受不住,难免冒失了些,我这就去哄哄他。”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惜翠却不像田刘氏那样想那么多,吃完饭就回到了高家。
在府上待了两三天,眼见着差不多了,她决心再去一趟空山寺。
当然是换上了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