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母亲的声音:
大妃娘娘!大妃娘娘!一切都是贱/婢的错!求大妃娘娘高抬贵手,饶了贱/婢的儿子们吧!贱/婢愿意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报答大妃娘娘的恩情!
金枝玉叶,一旦零落成泥……
何晏之捂住胸口,窒息般的痛楚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听到沈碧秋在耳畔低语:“上天将你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便是为了复仇。所有侮/辱过母亲大人、伤害过母亲大人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何晏之心痛不已,他握住了沈碧秋的手,哑声唤道:“哥哥……”
沈碧秋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浮舟,你终于肯认我了么?”他紧紧抱住何晏之,泪盈于睫,哽咽道,“母亲大人若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何晏之亦抱住了沈碧秋,只听他继续说道:“浮舟,从此你我兄弟联手,为母亲大人报仇雪恨!”
何晏之抬起头来看着他:“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做?”
沈碧秋面对杨青青的画像,缓声道:“大清自我太/祖开国以来,便北有渤海女真的威胁,南有前宋遗民和江南武林的危害。母亲大人当年便是想先平靖北疆,蚕食渤海,再分化江南,摧破四族八派,如此,永固大清江山。然而,杨真真和刘氏为了谋夺皇位,暗中勾结江南四族,又里通渤海,使母亲大人腹背受敌,最终沦为阶下之囚。”
他的唇边泛起一丝凛冽的笑意:“我正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杨真真如今已然自食其果,养痈为患。朝廷打压不住江南武林,只能绥靖安抚,而今谢婉芝一死,朝中更无能够钳制江南的重臣。长此以往,江南分裂指日可待。而北方的渤海国虽已被欧阳长雄所破,但赫连氏的积威仍在。赫连勃勃的堂弟赫连博格手握大小赫顿部落十余万兵马,不容小觑。还有赫连勃勃的三个儿子,赫连无殊、赫连哲木朗和赫连赤丹,都占据一方。他们几人日思夜想,便是要复辟渤海郡国,可谁也不服谁,谁都想做女真的首领,十余年来,内讧不止。”沈碧秋冷笑道,“我们的三哥,赫连哲木朗早就想与我结盟。我若能助他杀了老二赫连无殊和老七赫连赤丹,再一举夺回赫连博格的大小赫顿,他便在北疆起事,助我以江南腹地为盾,发兵燕京。咱们三哥的如意算盘打算得这样好,我又怎能叫他失望呢?”
何晏之双眉微蹙:“如此,势必天下大乱!”
沈碧秋颔首:“不错!我正是要屠尽江南四族,让赫连氏断子绝孙,江南该死!渤海该死!杨真真更该死!我必要叫她的江山分崩离析,让她从九五至尊沦为亡国之奴,以至于她的儿女们,我也一个不会放过!”
何晏之震惊地看着沈碧秋:“冤有头,债有主,何必牵扯无辜?况且,”他努力回想着谢婉芝的话,恳切道,“母亲她若在天有灵,必定不会希望哥哥这样做,她毕生所愿,无非平江南,固北疆,削四族,逐鞑虏,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维护大清,又怎会愿意哥哥倒行逆施,分裂天下呢?”
沈碧秋沉下脸来,不住冷笑,“想不到谢婉芝的三寸之舌,竟将你变成了杨真真的顺民!”
何晏之颇有些激动:“这与谢大人无关,更与杨真真无关!我只是不想看着哥哥你滥杀无辜,无端涂炭生灵!”他顿了顿,看着沈碧秋,正色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难道为了一人一家的仇恨,便要天下人一起陪葬么?”
沈碧秋冷哼一声:“这些迂腐的大道理不过是愚弄百姓,简直狗/屁不通!”
何晏之道:“我自小跟随师父走街串巷,走南闯北。寻常巷陌,百姓人家,无不是期求安居乐业,谁又想颠沛流离?谁又想朝不保夕?哥哥你有未想过,一旦内乱四起,世间必定妻离子散,骨肉分别,你又何其忍心也!”他握住沈碧秋的手,“哥哥心中的执念太深,何苦作茧自缚、画地为牢?何不放下仇恨呢?”
沈碧秋眯起眼睛,盯着何晏之:“你在说什么?放下仇恨?”他甩开何晏之道手,指着墙上的画像,厉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如何对得起母亲大人在天之灵!”他一把抓住何晏之的领口,声音因为愤怒而急促起来,“赫连浮舟!你这个不肖子孙!你怎么可以忘记母亲大人的血海深仇!你怎可如此!”
何晏之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他旧疾未愈,又有新伤,脸瞬间涨得紫红,勉力道:“渤海也好……江南……也好……他们个个……如狼似虎……哥哥你……周旋其中……只怕……玩火*……”
沈碧秋缓缓放开了手,神情复杂地看着何晏之,终于叹了口气,轻抚着他的背脊道:“可好些了么?”
何晏之喘息了片刻,低声说道:“江南四族既然能与朝廷分庭抗礼,哥哥又如何笃定自己能掌控四族,号令八派?天下倘若大乱,哥哥又能得到甚么?到那时,时局失控,只怕悔之晚矣。哥哥你又如何对得起母亲多年的忍辱负重?”
沈碧秋颇不以为然,道:“我筹谋多年,步步为营,每一步都算计之中,并无遗漏,除了……”他沉吟了片刻,“江南四族如今已在我的掌控之下,只需得到欧阳氏的世传心法,杨琼的族长之位便名存实亡。”他轻叹了一声,“我本意是想杀了杨琼,永除后患,却终究是下不了手。如此想来,也幸亏杨琼姓杨,四族自然要提放着他,无形中便压制了欧阳一族的壮大,果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