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
泰宁侯没有说话。
还能说什么呢?说他怎么机关用尽,说他怎么作茧自缚,还是说他怎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出不了声,展见星适时补了一句:“木公公,这份口供是真的,上面明白写了书办的来历名姓,皇上若允准,传他本人来也不难,绝非王爷生造。”
木诚眼中已要喷出火来。他现在当然知道是真的了,因为他已经明白,算计他的不只有朱成钧,还有泰宁侯,这个盟友不放心他,派人往大同行事时居然掺借了他的名义,以此将他捆在一条绳上,挟制他必须在事后去朱英榕耳边吹风出力——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泰宁侯准备的这份把柄,最终,被别人对他用上了。
“……呵呵。”
泰宁侯苦笑了一声,向着朱成钧道:“王爷谋算人心的本事,老夫愧不能及啊。”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腰杆颓下去,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
**
“皇上,奴婢冤枉——”木诚重新跪下了,声音控制不住颤抖。
他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一刻之前,听见朱成钧不停诘问泰宁侯时他都还不畏惧,因为他相信泰宁侯只要不傻,就不会把他牵扯出来。后来的发展印证了他的想法没错,但万万没想到,泰宁侯不是傻的问题,他是聪明得太过了!
方学士冷眼旁观了一会,冷然出声,“你身为内监,私自勾结外臣,插手边务,冤枉在何处?”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木诚想也不想,立刻否认。他不能认,他耗费多少心思,吃过多少苦头,终于爬到了这个位置,怎么可能甘心认输?!
“都是泰宁侯,是他攀诬奴婢——”
泰宁侯忽然抬头,目光嘲讽,嗬了一声。
木诚一顿,他虽恨泰宁侯,也不是不心虚,从前他与泰宁侯来往那些把柄,以泰宁侯为人,天知道留了多少在手里。他下意识改口:“是代王,是代王陷害奴婢,奴婢敢对天发誓,绝没做过那样的事!”
方学士并不信,喝道:“胡言乱语,代王为何要陷害你?”
“因为,”木诚心脏乱跳,脑里几乎是一片空白。针对他的罗网早就织下,他却直到刚刚才醒过神来,完全没有准备对策的时间和机会——
他目光恐惧地游移着,与朱成钧对上。
朱成钧的眼中一片平静,既无急切,也无得色。但不是说他这个人就有多么淡然,他只是看木诚的目光像看一个死人而已。
当然不需要付诸什么情绪。
无穷的恶意陡然自木诚心中升起,他没有亲身与朱成钧打过什么交道,但他们的人生所历奇妙地几度重合,大同,崇仁,京城……
“因为代王要报复我!”木诚眼里闪出光来,绝望又狂热,“皇上,代王嘴上不说,心里早已深恨奴婢,皇上知道为什么吗?”他不要人问,脸颊上的肉抽搐了一下,伸手一指,“为了展谕德!”
方学士直觉底下的话不好听,急急喝止:“皇上跟前,你胡说些什么?越来越荒唐了,还不噤声!”
木诚根本不畏惧他,这一年的风光得意已经让他明白,顾命大臣又怎么样?手伸不进内宫,只要能说动朱英榕护着他,谁都拿他没办法。
“皇上,奴婢没有胡说,”他大声道,“奴婢在崇仁时,代王与展谕德也正在那里,那时候两个人就好得不寻常,先逆贼临川郡王都知道,不然怎么好端端给代王送了两个娈童?代王好手段,用计蒙骗皇上,洗清了自己,但他与展谕德之事,并不是假的!”
朝官们目瞪口呆。
好好地审着案子,眼看快水落石出了,结果审到同僚的风月上去了,还当着小天子的面,这算是怎么回事?
有人想开口发言,但一瞄朱英榕的脸色,又迟疑地缩回了步子。
上首的朱英榕:“……”
他脸色白到几乎透明。
他的老师,跟他的母后,又跟他的王叔——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恨到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僵在御座上。
于木诚来说,没人喝止他,他就是得了鼓励,他不停歇地继续说下去:“奴婢从前不敢说,怕得罪代王,没想到代王仍然不肯放过奴婢。展谕德失了圣心,代王却以为是奴婢害了他——对了,还有和展谕德同门的户部主事许异,他身世可疑,居心叵测,展谕德不知回避,还一直与他来往——”
展见星忍无可忍,厉声道:“许主事对朝廷一片忠心,如今闭门在家也是循朝廷惯例,他为官以来,所为桩桩件件可查,木公公要给朝廷命官扣罪名,先拿出证据来,所谓‘叵测’和‘莫须有’又有什么区别,这三个字可不够!”
木诚窒住片刻,展见星的口舌之利他不是第一回领教,这时反应过来占不到便宜,但展见星与朱成钧正立在他面前,看似不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却有一个显著的共同点,他蓦然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