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匆匆走了。
蕙娘目中转为失落,但更多仍是羞怯地定在朱成钧的背上。
那背影英气又冷冽,高傲而不可接近。如同他高不可攀的身份。
亲王爵,数遍天下也没多少,还有护卫的亲王,更是凤毛麟角了,如今还在京里协理兵务,不但位高,而且权重。
“如何,伯娘没骗你?”汪老夫人橘皮般黄皱的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她是先皇后之母,本来保养十分得宜,这副老态是这一二年间骤然生出来的。
外人只以为她是丧女之故,再也不知道,她在这中间担了多少心事。
蕙娘是汪氏族中一个远房堂亲之女,与汪老夫人已不知隔了几层,她被汪老夫人从族中精心挑选出来,但于汪家本支密辛暂时还一无所知,见问,只知晕红了脸颊,低声道:“伯娘别见怪,蕙儿年轻识浅,只是奇怪,这位代王殿下这样的人品,又怎会到了二十四五岁年纪,连个正妃都不曾娶过……”
“他们宗藩里的花样,稀奇古怪的多了,我也不能尽知。听说先帝下旨给他选过一回妃,不知怎么又不了了之了。”汪老夫人说着,又笑了一笑,“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许是代王那时玩心重,不想早早娶个王妃来管着他。但他如今这般大了,男人家岂有永世不娶亲的?蕙娘,这倒正是留给你的时运,你下些工夫,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朱成钧的背影已远得看不见了,蕙娘心中空落,又生忐忑:“伯娘,代王殿下都未正眼瞧我,恐怕对我无意。”
“头一次见面,他要是紧着打量你,那像什么话?本也没想到能叫你们这么早就见上一面,依伯娘看,这就是有缘法了。”汪老夫人嘴上这般说,不过心里不是不遗憾,汪蕙娘又不是她的亲女儿,她怕什么朱成钧好色?立刻就看对了眼才好呢。
蕙娘没发觉,细细地应声道:“伯娘说的是,我都听伯娘的。”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一路缓缓向着宫门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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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展见星跟着朱成钧来到了十王府。
自朱成钧进京,她这是第一回来,但于陌生之中,又有久违的那么一点熟悉——朱成钧进京是勤王保驾来的,负责安排的宗人府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与他选的是最好最挨近皇城的一座府邸,恰恰也是他少年时曾住过的那一座。
十年过去,里面伺候的人已经换过了一波,但屋舍陈设宛然未改,曾经差点被朱成钧抱去卖掉的汝窑春瓶都还摆在原处,瓶里插着一支兰花,花姿清雅,独枝也显风骨。
展见星打量了一番,心里不由感慨。
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在崇仁与朱成钧决裂之前,却花费了那样多的时间犹豫反复,因为他们之间的羁绊实在深刻而久长,决得了情,决不了义啊。
至于路遇汪老夫人之事,她此时已忘记了,久扮男装让她对平常的男女大防认知有些模糊,否则从汪老夫人会对着他们一个外藩一个外臣将蕙娘闺名道出便知不对了。
朱成钧更不多想,他环胸,往桌边一靠,扬一扬下巴:“说。”
展见星回神:“——我说什么?”
“说你怎么跟皇上进我的谗言。”
展见星受不得“谗言”两个字,立时气了:“我没有!王爷,你不要乱说。”
“那你是说皇上说谎了?”
展见星愣一愣:“也不是——”
“那你就是说我坏话了。”朱成钧似乎就在等她这一句,马上打断了她,长腿在衣摆下迈开,向她逼近,同时发出质问,“展见星,我不招惹你,你来招惹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这一句说话,他已经直逼到跟前,把展见星困在了博古架和他的胸膛之间。
“谁敢欺负你?”展见星对他这么娴熟的扣锅简直瞠目,“而且我进什么谗言了?皇上分明也说了,我不认为你是那样的人。王爷,你听话不要听半截。”
“你才不要以为我傻。”朱成钧低头看她,“你叫皇上试探我,我不想落嫌疑,就只有走,我走了,不正是趁你的意了?”
展见星:“——趁下官什么意了。”
她这一句反驳底气仍足,但朱成钧哼笑一声,往前凑着,额头都快要碰着了她的:“你刚才跟我‘你’呀‘我’的,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下官’了?”
展见星:“……”
因为刚才理直气壮,现在——咳。
不,她不是真有朱成钧说的那个意思,但要说一定没有,好像,也没有那么确定。
这份混沌,就如同她内心深处的挣扎。
城楼下再相逢,她心中真无一丝喜悦吗?
不是的。
几个月来各自忙碌,时有相见,她对此真无触动吗?
也不是。
她非但有触动,背过身去,无人察觉时,甚至流淌出欣然。
她知道这不对,不应该,但是控制不住。
这感觉令她自己都惊异——这么久过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