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来天的黄梅雨季终于熬了过去,昭昭的烈日挂到头顶上,热是热,人心里也终于敞亮了起来。
到了这时候,也能确定跟鞑靼的一场大战是打不起来了,皇帝只命守军将来犯边的鞑靼兵赶走,不曾另派兵马,鞑靼从大同讨不到便宜,只好调头又迎上了瓦剌。
关外两大异族打得稀里哗啦,江西这里从表面上看,比前两年倒都安静了,朱逊烁损失了个儿子——虽然他对儿子的心疼也就那么回事,但朱成钶被赶回甘肃的处置对他起到了极大的敲山震虎的作用,皇帝能让朱成钶走,就能让他走,他一头拔了牙的老虎,再能张牙舞爪又拿什么相抗?
不得不老实下来。
朱议灵则一直在闭门反省,快到年底时终于满了期限放了出来,也还是不怎么出门,天天只在府里听戏吃酒。
这日子觉着走得慢,真过起来,倒也怪快的。
去年底闹崩时秋果吓懵了,没想起来,此时觉着终于有了个最合适不过的理由,忍不住试探着去问:“爷,我去给徐婶子送点年礼?从前我们吃了好些顿徐婶子做的饭呢,如今大过节的,连包点心都不提去,显得爷小气了似的。”
朱成钧坐在桌边,正把才摘来的一枝腊梅往细颈瓶里插,他垂着眼睛,动作顿了一顿,没说话。
秋果心领神会,马上窜了出去:“爷等着,我这就去!”
现在府里所有的年俸出产等都只供奉朱成钧一人,再也不是从前逛个街还要去卖皇帝花瓶的时候了,秋果很快就拾掇了一堆礼物,出门兴冲冲往县衙赶。
县衙已经封印了,展见星难得地也闲下来,正在后衙厨房里和徐氏一起包着饺子。
属官们有建议给她弄两个伺候的人来,都不用花钱,征民役就行了,就像她出门会使的轿夫,也是民役的一种,服役期满就可以回家去。展见星因为自身的原因,不能放人近身伺候,一概都婉拒了,这个时候前面大半的属官差役都休沐过年去了,后衙里便安静得很。
砰砰砰!
响亮的敲门声划破了这份宁静。
展见星去开了门,门一开就愣住。
秋果喜气洋洋地道:“展伴读,我给你和徐婶子拜年来啦!”
“……”展见星很快镇定了下来,道:“过年好。”
秋果听她口气不坏,心下一松,心想莫不是展伴读早后悔了,没个台阶不好下来,抱着满怀东西忙就要往里挤,打算舍身为阶——却忽然被堵住。
展见星重新把门掩起大半,道:“秋果,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不便与你来往,也不便收你的礼物,你请回。”
秋果才热的心呼啦一下凉了个透,估计失误:人家不但没后悔,心意还更坚定了!
“展伴读你等等,等等!”秋果不甘心放弃,抵着门道,“你不收礼就不收礼,叫我进来坐坐也不行?我饭都没吃就跑来了,这会儿都饿得慌了!”
展见星摇头,秋果是郡王府仆从中第一人了,哪儿缺得了这口饭吃?她便不肯,但这番纠缠间,徐氏被惊动出来了。
徐氏也愣了一愣。
她的心肠总比展见星要软,见秋果对着她喊饿,到底忍不住还是把他领了进去。
展见星不好违背母亲心意,只得让开依从了。
但最多也就如此了,这一年来两边的绝交让展见星认识到这件事本来没有她想得那么难,从前所以她几下决心而不可得,不过是因她拖泥带水而已。
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当然得狠下心来,免得重蹈覆辙。
于是,秋果此来最大的成就就是混了一顿饺子,然后怏怏地又走了。
“唉。”徐氏叹了口气,但到底也没有再留他。
展见星和朱成钧都这么久不来往了,她当然发现到了不对,几番追问之下,展见星无法再回避,只得告诉她,朱成钧对她动错了念头,把她当成男人喜欢了,当时就惊得徐氏目瞪口呆。
至于更深一层的真相,展见星就默默掩藏了起来——母亲如今虽不再提了,但心中始终还是觉得她该寻个归宿的好,这一点矛盾无法调和,就不必说出来,徒增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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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果去的时候,朱成钧没说话。
秋果回来的时候,朱成钧还是没说话,抬了下眼扫过他,就继续摆弄着他那一只花瓶。
秋果丧着脸,试图寻点话来装点一下这趟行程,他刚开口:“爷——”
“闭嘴,摆饭。”
一个小内侍答应着去了。
秋果忙道:“爷,你还没用饭呢?”
朱成钧手指一动,扯下来一朵黄莹莹的腊梅花,他把这朵花揉在指尖,慢慢抬起头来,问他:“你吃了?”
秋果道:“徐婶子和展伴读包了饺子,我吃了一碗……”
他声音越来越小。
吃的时候只觉得怪香的,徐氏能开馒头铺供养展见星读书,手艺怎么会差,这会儿才觉着,好像不那么对劲。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