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朱云礼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皇上……皇上……呜呜呜……皇上…………”朱云礼眼泪哗啦啦往外涌。
——他的雕花大床!二百两就这么没了!
朱爽再次被侍卫们抬了起来。屋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支撑他身体的东西,刘鹤无可奈何地叫侍卫们在地上铺了几层褥子,然后把他放在上面。不久太医来了,折腾了半天之后他终于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朱云礼伏在身边,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肝肠寸断。
“皇上是饿了。”太医说,“王爷,还是赶紧给皇上进碗粥吧。”
朱爽眼睛只剩一条缝,奄奄一息:“朕不要喝粥。朕要吃玉丁香。”
众人沉默。只有朱爽的肚子轰鸣依旧,那声音欲与炸过屋顶的滚滚春雷试比高。
黎明时分,朱爽终于吃上了香喷喷的小笼包子。屋里没有椅子可以坐,朱云礼只得叫人把饭桌摆在花园里的亭子里。那里石桌石椅,顶得住天塌地陷。朱爽一手执汤匙,一手挥舞象牙筷,以风卷残云之势消灭了九笼包子。
剩下的一笼摆在朱云礼面前。只有离他最近的那只小包子被咬去了一小口。
他还在哭。
“皇上,臣刚才真担心坏了……生怕皇上出事……”
二百五十两——还有准备包子的十六两四钱——
朱爽由衷感叹:“还是九叔最疼朕。九叔块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朱云礼只得夹起剩下的半个冷包子。
临走时,朱爽抓着朱云礼的手依依惜别:“今晚朕再来看九叔。”
朱云礼潸然泣下:“臣自当恭候。”
已经来不及补觉了。朱爽一走,朱云礼便洗漱穿戴,进宫去早朝。夜里他的家丁到处搜罗做‘玉丁香’需要的食材,已经闹得满城皆知。有几个相熟的官员忍不住上前问:“王爷可是急着试那新厨子的手艺?”
朱云礼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恨不能一盆狗血泼回去:“你们想要不?我把他大卸八块分赠各位!”
众人乍舌退后。朱云礼看看殿上空荡荡的御座,心想那厨子留在家里迟早是个祸害,还是早早找个借口轰出去为妙。又想昨晚皇帝一定是故意的——倘若皇帝故意要整他,那厨子在不在皇帝都能整他。此念一出,身下的软椅立刻长出千万根硬刺,扎得他坐不安稳。
最好的办法还是杀了皇帝……杀了他,一了百了。下一次找准机会,上天还不至于每次都掉头野猪下来救他……
“怎么陆学士没来?”那边朱云翼面无表情问。
朱云礼沉浸在刺杀皇帝的计划里,热血沸腾中吓了一跳。“陆学士?啊,我没看到他——怎么了?”
朱云翼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左相乔乐山。
乔乐山上前一步:“王爷,兴许是陆学士还有事情要准备,晚个一时半会也不要紧的。”
朱云礼想起来,明天就是科举会试的第一天。虽然按照规矩,会试的考官是要在前一天朝会上当场宣布,之后所有的考官必须立刻前往贡院锁院的。虽说考官的名单之前秘而不宣,可陆冠澜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少不了要有他。他不来上朝,难免会让别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