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都真的觉得她和池尘之间的这段冤孽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你说她两年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他开始另一种生活,这样就好了嘛!老天爷何必还要再来插一脚搞个韩剧桥段,让他俩再次狗血地重逢?你说重逢么也就算了,他池尘干嘛在她面前还要一副我爱你爱到骨子里的模样,弄得她那颗沉寂了两年的心再次欲动起来,还傻不拉几地以为上天是眷顾她的。唉,作孽啊作孽!她怎么偏偏今天来商场买那破床呢?她怎么偏偏走了那个破楼梯?她怎么、她怎么又偏偏会遇上……唉,真倒霉,真衰!
看着从她醒过来后就忙前忙后不停歇的男人,何子都此时只觉得头大心烦。
“我说,我俩是不是犯冲啊!你刚来那会儿,我得了重感冒发高烧,这会儿更加,都上医院来了。”
抬头看了眼躺床上明明动弹不得却一脸云淡风轻还带着点哂笑意味的何子都,又听了她满是戏谑的语言,池尘这心里只觉得一阵绞痛,眼里的自责更加深重。他想回说什么,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默默低头,继续手上削苹果的动作。
一拳打在棉花上,何子都感到无力,可看看人梗着脖子那副委屈样儿又微微有些心疼。
突然想到什么,她太阳穴刺痛了下。蠕了蠕嘴唇,好几次张开嘴又闭上,最终忍着心上直泛的疼和涩还是问出了口:“林绵儿呢?她,刚才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池尘头也没抬,边削苹果边回:“她在医生那儿检查。”
“检查?”
“嗯,孕检。”
“孕、孕检?!”
一个重型炮弹滑落。
病床由于床上的人大幅度的动作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咯吱”声,刺破刚刚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池尘这才缓缓抬起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手里削好皮的苹果切成块戳了一块儿递到何子都的嘴边。哪知何子都竟是一脸的惶然,眼睛怔怔地盯着床被,呆靠在床背上不知道又在东想西想什么东西。
看她那副明显被吓到的样子,池尘暗自摇头叹息,觉得好气又觉得有些好笑。唉,他到底该拿他的小女人怎么办呢?她到现在还是那么地不相信他么?
“你先顾好自己再去管人家的事儿!刚才,”早上商场的一幕,现在回想起来,池尘还是忍不住后怕,他闭眼干咳几下稳住略带颤抖的声音,继续说,“刚才你从楼梯上摔下来,要不是旁边有个拎大玩偶的人拿玩偶替你缓冲了一下,你就……”
“你就”后面的话,池尘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他连忙垂下眼撇过头,将手里的苹果块轻轻塞进她的嘴里后,放下叉子就急急地转身快步走到窗户边上,把控住不住发抖的手死死攥紧环抱在胸前,沉默地望着窗外。
背影格外寂寥。
他这时才发现,两年前他的小都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原来一直深深扎根在他的心底,狠狠戳着他的心。
“你……”何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时候不是应该她生气的么,怎么他会这么生气?
突然又想起“孕检”两字,她看了看杵在窗边背对着她的人,顿时又来了气,心冷了一大截,索性坐靠着床背闭上眼。
一下子,高级病房里陷入一片低压。
“咚咚咚!”是敲门声。
池尘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忙去开门。是刚刚他订的午餐到了。他拎着一大袋进了房间,这时候才发现床上的何子都不知什么时候靠着床背就睡着了。
他忙放下手里的饭盒,走到床尾小心慢慢地摇下床背,等床完全平了时,又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检查好几遍才慢慢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细细地看着她。
看着睡梦里还皱着眉的人,池尘的心也跟着一阵酸。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的眉,用指肚温柔地来回抚摸,带着难以控制的怜爱和心疼。最后,他在她的额间留下轻轻一吻,就起身拿了一份饭盒走出了房间。
门关上的刹那,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眼里是不知所谓的恐慌和舍不掉的情愫。
他去哪了,她知道。她不想让他去,可她有什么资格不让他去?
池尘给在医生办公室休息的林绵儿送了饭盒,说了一些话后就忙往房间赶。一进房间,他就看到何子都正睁着眼睛盯着一个地方发愣,发现他来了,就朝他冷冷瞪了一眼,又把眼给闭上了。
池尘失笑,过来给她小心地摇起了床背,接着铺好桌子拿出饭盒放好。他瞧人还没理他,他也不恼,直接走到她身前蹲下,伸手轻抚了几下她的脸,把她微微有些睡乱了的发丝捋了捋,才把嘴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句:“绵儿和景升复婚了。这下,你可以吃饭了?”
何子都在池尘摸她的脸时,就很想伸出手把他的手打掉,无奈两只手都绑着带没法动弹,只能闭着眼任他动作。直到他说出话,那话的意思她花了足足十多秒的时间回味反应。
她终于睁开了眼,眼神却不知应该放在哪儿。
“来,先喝点骨头汤。”
何子都低头盯着递到她嘴边的勺子,又抬眼快速瞟了眼正昂起下巴示意她张嘴的池尘,不知为什么竟羞赧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没法拒绝,只好张嘴喝了。
接下来,一口接一口,整个病房内只剩下喝汤的吸吮声。
“咳,那、那什么,我喝不下去了。”
池尘举着勺子,听见她说的话又看她一副别扭的表情,了然地笑了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