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了,大概想看错也难——她就是希尔维雅陛下的姐姐。)
结果,札卡利亚骑士团不会进军圣卡立昂,而是经由海路直达普林齐诺坡里的消息,终究还是由南征将军迪罗涅斯率先掌握到了。而他之所以请命担任南征将军,恐怕就是想亲手把自己儿子带回王城——回去坐上女王夫婿的位子。
结果这也会造成迪罗涅斯那家伙成为希尔维雅的父亲,坐上太王的宝座,光想就让人觉得作呕。这么一来,王宫恐将陷入永无宁日的乱象了。
(——所以我非得杀了他不可。)
(我得在迪罗涅斯赶来之前,先一步杀了他——克里斯托弗洛。)
朱力欧握紧手中的望远镜,试图压抑急躁的心绪,同时仔细观察红发少女的四周。
这队人马由一名雍容华贵的金发女孩带头。这人八成就是大名鼎鼎的弗兰契丝嘉-德-札卡利亚了。她左边跟着一名浅褐色头发的年轻女孩。女孩穿着蓝衣,戴着蓝帽,大概是医务兵吧;右边则伴着一位铁灰色头发,眼神锐利,身材颀长的男子。他在斗蓬之下还穿着一件铠甲——是他吗?不……朱力欧再把望远镜移回米娜娃身上,看到一个人影跟在她身后半步。是位脸庞看来稚气未脱的男子。
(是他了。)
(这人穿戴的胸甲是北方安哥拉王国的高级舶来品;左肩的肩甲镶着宝石,那是德克雷希特主教的伯爵徽章……这身沾满了鲜血的战利品——错不了了,这人就是『噬星之兽』!)
(他就是注定杀死希尔维雅陛下的家伙!)
朱力欧透过两枚镜片窥视这名男子额头上那枚遭到诅咒、彷佛蚯蚓盘结而成的红色烙印。然而,那张脸却怎么看也不像带着成群亡灵啃噬活人幸运的野兽。
(只要上了战场,他肯定会露出真面目。)
(这个『噬星之兽』写下了许多战场传奇。虽然以讹传讹的过程中会被夸大,但凭他的刻印之力,并非不可能。)
(面对痛苦和牲礼之神庇佑的家伙……我要怎么做才杀得了他呢?)
一会儿之后,这批人马已经全躲进了仓库的阴影中,再也看不见了。朱力欧这才放下望远镜。
(首先我得掌握银卵骑士团接下来的计划才行。)
(我已经知道他们会住在哪里了。所以,我得紧盯着弗兰契丝嘉-德-札卡利亚的动向,因为这个克里斯托弗洛一定会待在指挥官身边才对。)
他手心出汗,想起自己现在就算想祷告,也没有可以聆听他祷告的神祇了。因此,他打开了行李袋,从中取出长剑。现在他所能倚靠的,就只有这把剑了。
※
「你们仔细想想,我想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地图上看不见的。像墙壁厚度、石砖堆砌的方式、天花板多高……等等。」弗兰契丝嘉说。
她和克里斯,加上几名老兵正一起聚集在旅馆最宽敞的房间中。
桌上摊着普林齐诺坡里大教堂的平面图,图上四个角落都各摆了一盏油灯作为照明。
「但我去朝圣的时候可是我老妈还在世的时候呀……」
这名年过五十的老兵忍不住搔头发着牢骚。
「我之前去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这边是不是有扩建呀?这跟我印象中的格局好像不太一样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克里斯也开始对自己的记忆感到不安。
聚集在此的兵士们,都曾去过普林齐诺坡里。在信仰变得徒具形式之前,参访大主教的圣座可是信徒们一辈子最值得高兴的事,因此稍微有点年纪的人,一定都曾造访过普林齐诺坡里的大教堂。但在银卵骑士团中,却很少有上了年纪的士兵。
「我记得这面墙之前应该是一块大石头吧?」
「这边这根柱子有三层楼高呢,上面的雕刻也漂亮得不得了呀。」
大家一点一滴挖掘脑中模糊的记忆,一边用木炭在平面图上涂写注记着,但写出的内容却有多处互相矛盾。
「看来我们能倚靠的,就只有克里斯一个人的记忆了。」弗兰契丝嘉双手交抱在胸前看了看克里斯,叹了口气。
「我知道啦,我尽力回想就是了……」
距离那次大规模远征已经过了一年多。圣王国派出两万大军攻打普林齐诺坡里,但部队规模不足以包围敌军,因而演变成一场消耗战,最后只好采用形同自杀的潜入作战——当时『噬星之兽』也被编入了这支两百人的部队中。
克里斯仍清楚记得,他从染着同袍鲜血的城墙里推开城门的画面,那段记忆彷佛烙印在脑中。因为他当时手背上的烙印就是散发出这般炽烈的温度。
「——克里斯?」
一声呼唤将他拉回现实。他猛然抬头,一位蜂蜜色头发的女孩正哀伤地直视着他。
「啊、对、对不起,我不小心发起呆来了。」
「我没要你把整件事全部想起来呀。」弗兰契丝嘉冰凉得令人意外的手忽然盖在克里斯手上——那只随着记忆涌现而使得烙印即将放出高热的右手上。
「咦?啊、那个……」
克里斯羞赧地别开目光,从弗兰契丝嘉掌心抽回右手,抓起一块木炭。
「不、不是妳想的那样啦,妳不要介意。」
——我……我已经不想再经历那种情况了。
——现在的我,身边已经不再是不认识的圣王**人了……他对着自己说,然后重新画了一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