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雅的指尖发热,仿佛直接触到了朱力欧的骨髓。
「所以微臣……微臣要去杀掉那个注定杀死希尔维雅陛下的人。」
「不可以!」
希尔维雅悲痛的哀叫撕扯着朱力欧的耳膜。
「你——你这样做又能改变什么呢!他死了之后,接下来又会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命运中,什么也没变呀!」
之前,路裘斯也语带嘲弄地说出了和希尔维雅相同的话——就算你杀了他,杜克神也还是会选出继任的王绅吧。这么一来,女王还是得和这个人成婚,然后产下继承杜克神之力的女儿,被杀的命运仍旧没有改变。不过我想,即使如此,你还是会愿意听从我的命令吧?
路裘斯说得没错,因为这是朱力欧唯一能做的事了。
「下一个人也好,下下一个人也罢,只要微臣还有一口气在,所有会伤害希尔维雅陛下的人,臣都会用手中的剑毁灭他。」
「不可以,他是,他是——克里斯是姐姐身边非常重要的人呀!」
「希尔维雅……陛下……您认识这个叫做克里斯托弗洛的人吗!」
「拜托你,朱力欧!就算你杀了克里斯,事情一样不会有转圜的余地,你不要为了这个理由回到战场去!」
(对呀,希尔维雅陛下在圣卡立昂时曾经一度被银卵骑士团掳走……是在那时遇见这个人的吗?)
(所以希尔维雅陛下和他的命运已经接轨了……)
朱力欧带着沉痛的心情,将抓住他两肩的希尔维雅扶起来,「微臣,非得杀死这个家伙不可。」
「为什么!」
「希尔维雅陛下,请问果胎的托宣之梦究竟持续了多久呢?在希尔维雅陛下……被杀了之后……您有看到他的脸吗?他在梦里有伸手碰陛下您吗?或者他有对陛下您说过什么话吗?」
希尔维雅铁青着脸从朱力欧身上退开,退到了合上的门板上,「你……你怎么……问了跟格雷烈斯一样的……问题?这是为什么?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这个人身上的刻印,非常危险……那是可以维系住和死者之间关系的刻印。」
这是可以将死亡玩弄于股掌之间,侵犯昼夜交界之人的刻印。其实朱力欧若是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刻印也无法确认,但如果格雷烈斯大公的推测正确……这人身上的刻印,代表的正是一位不能道出名讳的受诅咒之神。
「要是没杀死他,不只希尔维雅陛下,就连米娜娃陛下的性命恐怕也会受到威胁,所以微臣一定得亲手杀死他。」
说起来,他手中这把剑原本就是为了杀人而铸造的。
(我已经不能再继续待在希尔维雅陛下身边了,这样的话……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其它方法可以保护希尔维雅陛下了。)
他转过身,将身上的铠甲勒紧,把剑挂在腰上,然后扛起整理好的行李往门边走去。但希尔维雅却挡在门前不肯让开。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双手抱着自己肩膀,低着头,一头红发垂在面前,以皇冠为中心分成了左右两侧,留下了两道浅浅的阴影在脸颊上。
「……不要……去。」
她沙哑的声音落到了冰冷的石砖地上。朱力欧紧握着剑柄,力道重得几乎要把剑柄折弯。他想跨出脚步,但两脚却有如冻僵般疼痛。
「愿希尔维雅陛下今后事事如意安康。」
朱力欧出声道别,声音冷淡得连自己都觉得害怕。在他推开门扉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希尔维雅抓住了他的衣角。朱力欧闭上眼睛,没有回头,甩开身后的一切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
铁窗外传来警笛声,将朱力欧从回忆拉回现实。不知不觉中,札卡利亚商船已经卸完货、准备收起架在船和码头间的木板。他们动作实在快得诡异,恐怕连商船回程该载的货都没搬几样上船吧。朱力欧再次确认房门已关紧,接着掏出望远镜回到窗前。他将望远镜贴在眼窝上,深深觉得这种等待非常痛苦。因为一旦静下来,脑中就会不断浮现希尔维雅的声音和身影。
(希尔维雅陛下觉得很难过呢!)
(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来呢……)
绝没有这回事,朱力欧在心中告诉自己,要是他继续留在后宫,也只是任凭大公们利用而已。他曾以为只要有坚强的意志、信仰以及对蔷薇规章的信念就能克服一切,但现在他却痛恨自己的愚昧与天真。在诸神赐与的力量之前,一个人的意志就如同沙堡般不堪一击。
(我只有这么做了。)
朱力欧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努力摆脱脑中希尔维雅泪眼婆娑的脸庞。
傍晚,他在这里等着普林齐诺坡里驻军派来的使者。听说军方在这座伊雷-戴尔-葛雷寇港都早已布下许多眼线,将登陆的银卵骑士团动向一一传回了普林齐诺坡里。
「所以,骑士殿下大可放心,专心处理大公交代的任务。在下不知道骑士殿下究竟肩负什么任务,不过还是预祝殿下武运昌隆。」
使者说完便离开了。
看来军方在骑士团仍驻守札卡立耶斯戈的时候,就已经在查探这名札卡利亚女狐狸的动向了——迪罗涅斯作为一名军人的才干确实可怕。然而就算是迪罗涅斯,恐怕也不知道朱力欧被赋予的任务吧,否则绝不可能放任他态意行事。
夕阳西沉,商船再次架起搬卸货物的木板。朱力欧在趁着暮色下船的幢幢人影中,发现一名红发少女的身影。她穿着连帽披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