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搬出这一套。曹恩凡嘴角一勾,一片暖意在胸腔泛涌,点头道:“那好吧。”
又走两步,他接着说:“明天白天天桥肯定热闹,不过也就一个大半天,下午就都各自早些回家过节了。你且可这劲儿多看看,没什么事儿就不用来看我跟虎子了。”
“行,那我晚上直接去你家。”
定下了明晚的事,二人各自回了。
曹恩凡走到胡同儿口,看一个高大人影儿戳在自家门口,笔直而立,好似门神下凡。心中一动,曹恩凡便断定了那人谁,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身对曹恩凡莞尔一笑。
“童大哥。”曹恩凡迟疑,先没往门前走,隔着几步唤了一声。
“去哪了?叫我好等。”童飞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示意叫曹恩凡过来开门。
曹恩凡低着头,紧赶两步到了门前,却没开锁,也没回答。
“不打算让我进去?”
“没。”这才从腰间掏出钥匙,开了门锁。“进来吧。”
童飞刚一迈进门槛,就注意到了墙角的桂树,呵呵冷笑一声:“我姥爷那棵树,一小半儿长了腿,我还说跑哪去了,原来是自己栽到你家了。”
言语间揶揄,被曹恩凡听了个明白,回头看那树桂花已到荼蘼之势,香气浓郁异常,满院子的甜香,萦绕不散。他想起了今晚上看的那出《嫦娥奔月》,众仙饮的桂花酒。他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耳垂,眼前闪烁,似是要醉倒了。
“刚干什么去了?”
被童飞一声唤醒,曹恩凡僵硬地笑了笑:“跟朋友去看戏了。”
“朋友?看戏?”童飞几步欺到他身边,贴着他耳廓,轻声说,“哪个朋友?什么戏?”
曹恩凡晃身躲开去了厨房。“还能有什么戏,节令戏而已。《嫦娥奔月》。童大哥你屋里坐,等我烧水沏茶。”
童飞走到堂屋门口并没进去,朝厨房里徐徐地说:“是跟那个严天佐吧。”
厨房里突然静了一下。童飞笑着进了屋,拧开两盏灯,坐到了桌边。“别忙了,这半壶凉茶够我喝了。”不多时,曹恩凡也走了进来,问他:“童大哥什么事?”
童飞抓过曹恩凡的手腕,叫他坐下。曹恩凡依言坐好,抽了手回来。童飞也没拗着他,松开手,笑说:“以后别再问这话,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哦。”
“顺便叫你明天去我家过节。”
“你家?”
“哦,”童飞摇摇头,“不算我家,我姥爷家。”
“这……不方便吧。”
童飞没半点客气,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又不是没跟我们过过中秋。再说,我家跟康锡哩家能走的都走了,剩了几门穷亲戚,都是败家子儿,我们躲还来不及。横竖没别人,你就别跟我们见外了。”
曹恩凡脸上讪讪:“我也算门穷亲戚。”
童飞抬眼,放下手里的杯子,哼笑了一声,拍着曹恩凡大腿说:“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家攀上亲戚了?嗯?”说着,往曹恩凡脸侧靠过去,曹恩凡偏头躲过。童飞又说:“想成亲戚简单,到时候直接进我们童家门都不叫事儿。”
曹恩凡起身,甩开了他的手,说:“说错话了,是穷朋友。佟佳氏的亲戚我们怎么敢攀。”
童飞朗声笑笑说:“快坐下吧,都什么年月了,哪儿还有佟佳氏。”
“我去看看水。”曹恩凡一径走去厨房。
童飞跟着起身,倚靠在堂屋门口:“明儿是去还是不去?”
曹恩凡满心烦躁,高声说:“不了,明儿有安排了。”
“哦?”童飞眉头一耸,看着他拎了水回来。“怎么安排的?”
既已开了口,曹恩凡干脆决定跟童飞说个明白:“叫了天佐来。”
“你叫的?”童飞不依不饶。
“对,我叫的。”曹恩凡举着茶壶打算把半壶凉茶泼到树根,还没出堂屋,被童飞拦住,胳膊被抓在他手里,握得生疼。“怎么了?”
听到曹恩凡叫出天佐这个名字,童飞本已有气冲到胸口,曹恩凡又是这么冷的一句质问,童飞险些压不住火,一把把他搡出去。幸好没冲动,他只好耐着性子问:“你跟那小子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曹恩凡明白童飞动怒了,也明白这里面的原因。话赶话说到这份儿上,曹恩凡有些想让童飞清楚,自己与他并不会有过多瓜葛,或许以前还不敢如此,但他总是迁怒严天佐,曹恩凡便有些难忍了。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他一个南方人,来北平做什么?”
曹恩凡微微用力,挣开了他的手。童飞虽高大精壮,但毕竟不是练过武的人的对手,登时掌心吃不住劲,只好松开,眼看着曹恩凡去把水泼了,听他说:“偶然认识的。”曹恩凡一顿,心想天佐说是来逃难,其中原委自己从没唐突问过,更不好跟巡警总队长说,一转念,说:“来北平玩儿的。”
“玩儿?都玩儿什么了?”
“我又没天天盯着他,怎么知道他都玩儿什么。”曹恩凡已经回到屋里,重新沏了茶,“童大哥喝茶。”
“不用了。”童飞冷着脸走到院子中央,瞥了一眼那棵桂树,“他倒是会借花献佛。”
曹恩凡站在堂屋里,没有送出来。
童飞背着身说:“晚了,你早歇着吧。我有空……再来看你。”
“好。”曹恩凡原地站着,看童飞走了出去。
坐回桌旁,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细长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