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冬雪怔怔看了卢栎半晌,才回过神,“卢先生?”眼底跟着浮出一层水雾。
“你怎么……病的这么重?”
冬雪侧过身擦了擦眼睛,“没什么……先生是来看婢子的?”说完又觉得不对,她只是个下人,别人为什么要特意来看他,“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找婢子?”
卢栎叹气,“来看看你……当然,也有事。”
冬雪苍白双唇弯起,露出个非常真诚的笑意,“先生请——”
这个房间非常狭小,只有一面方桌,四只圆凳,一方草编成的屏风挡在床前隔断视线。方桌圆凳是最廉价的木质,磨损程度很高,但擦的很干净;编屏风的草微绿,看出来是新草,还带着隐隐青草香,屏风上甚至还有水波形纹路。地方虽小,物品也‘朴素’到了一种程度,但冬雪还是努力把这里打理的干净舒适,像个女孩子住的地方。
冬雪端了两杯白水过来,有些歉意的垂着头,“对不起,婢子才想起,之前茶喝完了,还没有去买……”
恐怕不是茶喝完了,而是根本就没有吧。
不过卢栎也不会揭穿小姑娘这点小小自尊,“没关系,你也坐吧。”
冬雪摇头,“婢子站着就好。”
“我观你走路时呼吸微快,腿脚微软,怕是病还没好,气血不足力气不支。我二人不是于府主子,你亦无需以奴婢自称,坐吧。”
卢栎态度温和亲切,又透着一股不可违背的坚持,冬雪无法,福身谢过后,小心坐了半面凳子。
“我们今日来,是为珍月之死。”卢栎观察着冬雪表情。
说到珍月名字时,冬雪立刻双手搅到一起,眼梢垂下,很紧张的样子。
“冬雪,”卢栎不给她反应时间,直接问,“珍月是什么死的,你知道吧。”
冬雪惊恐的看了卢栎一眼,立刻摇头,“婢子不……不知。”
她坐下来与卢栎距离近了些,再加上她正面卢栎,说话呼吸都有些快,卢栎闻到了一些味道。并非口中污浊之气,是微涩微苦的药味,味道这般明显,她一定才吃了药。
卢栎进来时第一反应就是环视整个房间,房间里没有任何熬药用的东西,连药材,药碗都没有。可这个味道……阿胶,黄芪,党参……再观冬雪气色,想想之前见到时她的样子……
卢栎皱眉看向赵杼。
赵杼五感比卢栎好,卢栎能闻到的味道,他自然早闻到了。卢栎因为学法医,对医学相关知识有一定的了解,赵杼因为手不释卷,医书也看过几本,这味道特别,他也猜出了是治什么的。
他朝卢栎点了点头。
卢栎目光微敛,问冬雪,“你得了什么病?”
既然不愿意回答有关珍月之死的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应该能让冬雪放松才是,可是她却更紧张了,眼睛躲闪,“不,不是什么大病……”
卢栎眯眼,“不是什么大病……会跪灵时晕倒,家主允你父母带你回来?”
“风,风寒,只是风寒……”
“病的这么厉害,怎么你父母兄嫂没替你买药么?”卢栎故意环视房间四周。
冬雪立刻说,“买了,买了的,只是婢子现在好了,所以才不吃了……”
“你撒谎!”卢栎突然拍桌子,“你吃的明明是小产后补气血的药!”
冬雪愣愣看着卢栎,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去,“不是,婢子没有——”
“我是仵作。”卢栎声音沉稳,面色严肃,“你觉得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要不要我出去寻个丈夫,给你把个脉?”
冬雪不敢再说话,额头抵着地面,瑟瑟发抖。
“我今天只是来问你些问题,并非来追究你与人有私,未婚便珠胎暗结之事。”卢栎指尖敲着桌面,“只要你好好回答问题,我便不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如何?”
房间安静好一会儿,才传出冬雪微弱的声音,“先生……请问。”
“你起来。”卢栎指着凳子,“我说话算话。”
冬雪战战兢兢的起来,小心坐了回去。
卢栎不问冬雪是怎么小产的,孩子有多大,是谁的,只问她,“我观你房间并无煎药之物,你吃的是什么?别跟我说你父母兄嫂给的,我不信。”
冬雪咬了咬唇,“是丸药。离开京兆府前,在百草堂买的。”
卢栎没听说过百草堂,看了看赵杼。
赵杼声音微冷,“百草堂,大夏最好的药房,总号在京城,各府皆有分号。家主几代传承,药材选用皆为上乘,药效保证,价格自然不一般,丸药尤其贵。”
他语意明确,重音明显,重在表达:纵然冬雪是于家的丫鬟,也是买不起的。
冬雪嘴唇已咬出几分血色,头垂的更低了。
卢栎却没继续追问这个,而是问她,“为何你家人不喜欢你?”
“先生……何出此问?”
“这不是很明显么?”卢栎视线环房间一周,神色揶揄。
冬雪懂了卢栎意思,苦笑道,“先生误会了,婢子的确是这家的亲生女儿。只是十指尚有长短,父母更喜哥哥,也是人之常情。”
“那也没有如此待你的道理。”卢栎微笑道,“我来猜猜好了。”
“我和朋友找到这个庄子容易,进这个庄子难,这里的庄头管事很厉害,怕是上面主子有什么吩咐。你娘亲和大嫂亦十分警惕,不但把你关在这,她们还不想外人知道……你可是与家人理念不合,犯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