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含章走在他的前面,先他一步转过了院角,而他也只来得及将人转过一半,那枚暗器深深的刺入了陆含章右侧小臂。
院子里,方秉笔身手利索的已经将剑架到了心口插着一把白银簪的素琴公子脖子上,语速飞快道:“爷,被掉包了!他娘的不是这伙人!”说完便把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十分尖锐的口哨,接着从四面八方的房檐上跳下来几个衣着低调的人。
院子里那些不妓这时纷纷扯了面纱,手上那把扇子也一瞬间变成了杀人凶器。墙的外围适时跳进来一伙蒙面的黑衣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他们一伙将近二十号人,一部分目标明确的直奔柳长洲和陆含章,一部分训练有素的挥舞刀剑牵制住了留在院子里的人。
不过虽然训练有素,依然能明显的看出来这伙人纯粹是被幕后主使丢出来送死的——他们太不禁打了。
杜蘅“妈呀”的嚎一声从位子上蹦了起来,不嫌沉的把摆放在眼前的矮几举起来,仗着自己力气大,十分没有下数的乱挥起来,这一挥还挺虎虎生风,一时竟无人能近身。这娘炮八成就没见过暗杀,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不分场合的咋呼道:“刺客不都是话本子编出来的么!他们竟然是活的!”
柳长洲:“……”他十分疑惑,自己手下怎么尽是些浑身都是硬伤的人,几乎就没个文武双全的人。
他自己平时不挑什么武器,就手抄起挂在走廊上那串大蒜,毫不讲技巧的运劲劈了过来。那串蒜愣是被他挥出了“月涌大江流”的气派,极其霸道的在最后一个近身的刺客脸上劈出了一个两指宽的血痕,随后蒜串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纷纷扬扬的蒜皮悠悠哒哒的飘落下来,飘了两人满头满脑,柳长洲见缝插针的开了个玩笑:“张师傅攒了一冬的蒜皮,估计就是为了给你下一场雪。”
他一脚踹开那名副其实的刀疤脸,疑惑道:“哎,那谁,苏钰人呢?没跟你一起来?”
陆含章也不是一点儿常识没有,他左手紧紧握住了伤口附近的胳臂,皱着眉头,不客气道:“那谁?我说,师爷,这是给我备了一桌鸿门宴吧?”他刚想说“苏钰先我一步离开了悬河口,并没有和我一起”,苏钰就说曹操曹操到的出现在视野里。
与陆含章相比,苏钰显然要狼狈得多。
他整张脸上有一半都是血迹,分外狰狞,雪白的冬衣上淋漓着大片的鲜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辨方向的懵逼状态里,看见他俩,就拖着半个血人的身体踉跄过来,断断续续的说:“有刺客,刺、刺客,衙门口碰见的。”
柳长洲吹了声口哨,那些从屋檐上翻身下来的人便三五会聚过来,把将晕未晕的苏钰抬走了。
他扶着陆含章靠在就近的走廊上,出手如电的封住了他几大穴位,一把撕开了他胳膊处的衣袖,看到伤口附近的皮肉还是正常颜色的人肉,并没有发暗,就松了口气。
冷冷的雪光把走廊映照的一片亮堂堂,他能清楚的看见那枚暗器是个宽约两指的白刃,薄薄的一小片。
他不合时宜的扯淡道:“还鸿门宴,你见过我这样以德报怨的吗,方才哪个贱人还掐我来着?”然后飞快的用右手捏住那白刃给拔了出来,“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陆含章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嗤道:“我?得罪人?我长这么大就只得罪过你。”
话音刚落,院子里突兀的传来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声音尖锐,几乎要把耳膜刺破,一听就知道是杜蘅发出来的。
起因是方秉笔丝毫不顾周围一干没见过大面积流血现场的鹌鹑们,手起刀落的在每一具尸首上补了一刀。
郑玄歌还愣愣的问了一句:“不留活口?”
杜蘅心有余悸的一步一步蹭到方秉笔身后寻求保护,打肿脸充胖子的瞎解释道:“什么活口!话本子里刺客要不就被割了舌头,要不就是咬舌自尽,要不就是事先服毒的!刺客比你有节操好不好?!”
方秉笔懒得解释那么多,就附和的点点头:“对对,就是他说的这样子。”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刺眼的血迹在素白的雪地里分外刺眼。不过所幸,除了陆含章和苏钰,其余的人几乎都没大碍。
陆含章和苏钰。
柳长洲敏感的察觉到几分不寻常——这两个人都是悬河口水门关的总领事。他很快想到了可能的原因,是县城里帮会派人做的手脚?他把杜蘅叫过来,问道:“各大帮会现在都什么规模?”
杜蘅蹭了蹭脸,边算边说:“最大的尤帮……现在大概在五十人左右,几大路帮也差不多是这个数,有没有新近加入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剩下一干小帮会,几乎都散完了。”
柳长洲习惯性的把眼睛眯起来,指尖开始在自己腿面上来回点,心想按理说秋冬季帮会的转货量很少,本来就会有大批人员闲置,并且他招来的兵力和劳力完全是几大帮会裁汰下来的人员,路子正的很,没道理在这等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情上被人记恨。如果说最有可能的原因的话,那应该是这伙人在竭力阻止水门关的建成,毕竟水门关一旦建成,上下游的转货几乎就不再需要这些坐地起价的帮会了。
这样一解释似乎也能说得通,不过他老觉得不对劲。因为在计划建立水门关之初,他就已经考虑到依靠悬河口吃饭的几大帮会的出路。他曾经暗示杜蘅悄悄在他旧时的酒肉圈子里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