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不能说完全了解一个人,就像当时他不知道常安很讨厌他说起爸爸的事。苏醒不知道,所以他经常说,像口头禅一样,也许是怀念,也许是一种警示,时刻提醒自己努力学习,要考上父亲当年的大学,他每次说起都会笑,心里有股骄傲感。
所以当他突然听到常安跟其他人说:“苏醒哪有你们说的好,你们是不了解他,他才精,一毛钱都斤斤计较,最恶心是天天说他爸以前大学时怎么怎么样,工作后又多么多么优秀,当时在村里多么多么出息,一天到晚的炫耀,我快烦死了。”
寝室里大家没发现他,他们在里面哈哈笑起来,又有人说:“你不是和苏醒很铁吗?连体婴似的天天在一起。”
“是啊,他总说我像他弟弟,喜欢黏着我。而且上学期我抽筋,他照顾我很久,我不好意思不理他。哎,早知道我宁愿他没帮过我,我跟他是真合不来,他除了读书什么都不知道,连灌篮高手和古惑仔都没看过,没有话题!”
“哈哈哈,那你就别理他呗,又不是女生,合不来直接说。”
“算了,除了这些他也没什么不好,很老实。”
苏醒在外面听着,后来就装没听见的依旧那样过完了高二高三,他和常安依旧是朋友,只是他再也没有说过父亲的事。
一直到毕业,他都不清楚常安是不是一直因为抽筋的事忍着他。
高三毕业时朋友间都互相珍重,常安说他们两的大学很近,以后还可以经常来往,一起吃饭什么的。
如今是大一下学期了,他和常安的大学始终隔着两条街的距离,从来没有重合过。他没有去常安的学校,常安也没有来找他。
毕业后唯一一次见面还是过年龙灯会。
他们都有了手机,却不知道对方的号码。
肩膀处的疼痛让苏醒神智混乱,脑中涌出一堆不好的事,以前的,如今的,幻想的,没有一件好事。
苏醒追到医院时已经满头大汗,同学都在走廊里守着,满脸沉重的样子。汪明翰更是在不停的打电话,眼睛如刀子般冷冷看着苏醒。
“沈信呢?”苏岩气恼,医生一定会给沈信止痛!甚至用麻药!如果用了止痛会造成什么后果他不知道,但是药剂师说过,止痛药和他的药物冲突。
苏醒焦急不已,扑到病房门口想进去,可是门关着根本奈何不得,汪明翰见他敲门眼睛顿时喷火,走过来狠狠将苏醒拽开,他力大如牛,轻易便将苏醒撞到墙上:“你他妈找死!”
其他同学忙跑过来拉扯劝架,苏醒被护在身后,欲哭无泪:“这下完蛋了……”
本来还觉得有点希望,但是拖到医院来简直绝望了。搞不好止痛剂就让本来有救的沈信嗝屁了。
苏醒揪着头发咬牙切齿:“我后悔死了!!!”
众人不明白他发什么疯,八哥却心领神会,适时送上春风细雨:“主人不用担心,药剂师说的止痛药是天网的止痛药,肯定不是你们地球人的止痛药。我估计医院的止痛药对沈信没用。”
苏醒张大嘴巴,又看到了希望之火。
其实如八哥所说,止痛药对沈信早就没什么作用了。
苏醒冷静不少,靠着墙壁发呆。
同班的苏岩过来说道:“苏醒,你最好给辅导员打个电话,沈信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老师那里不能瞒着。”
苏醒点点头,掏出手机又觉得不对:“沈信……跟我不同系,辅导员不同。”
“咦?沈信不是我们班的吗?”苏岩惊愕四顾。
“……”计算机系众人无语。
苏醒抽搐道:“他是金融系的。”敢情是连班上三十号人都没认全,不然怎么可能记错沈信。
“哦……”
沈信还没出来,沈家爷爷却已经赶到。
苏醒见到他,心中又是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
只见汪明翰似乎早就认识沈老爷,直接走过去扶住他低声说了什么,还指了指苏醒。
苏醒垂着头,心里乱成一团。
沈老爷似乎微微驼背了,头发比上次见面时更白了。
苏醒咬了咬嘴唇,举步走过去喊了一声:“沈爷爷。”
沈老爷双眸赤红,瞪着苏醒:“你干了什么?”
“我想救沈信。”苏醒言简意赅。
沈老爷嗤笑,气得一拐杖打在苏醒腰上:“你说救他!你用什么救他,凭什么救他,有你那样救人的吗?见他病发了还关着门不肯送医院,你有什么企图?你遮遮掩掩怕别人发现什么?恐怕小信这次病发跟你脱不了关系,等我查清楚你做了什么,别怪我不念同乡之情。”
那拐杖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敲在腰上跟火燎似的疼。但苏醒连颤都没有颤一下,低着头,却站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