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轻微的动作都弄疼了项羽,他英挺的眉毛蹙起来,睫毛微不可见的扇动几下,转而虚弱的睁开眼睛。
虞楚昭眼眶通红,旋即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顿时半边脸肿起来。
项羽一挣,似乎想要起来,最终却仍旧体力不支未得动弹。
项羽蹙眉:“你又做什么?”
虞楚昭抽抽鼻子,垂着头不答,撕下衣裳在水中勉强清洗一番,给项羽包扎。
转头眼泪啪嗒一声砸进水中,虞楚昭暗骂自己不是东西,项羽伤势这么重,自己竟然之前都未发现。
虞楚昭搀扶着项羽往一处避风的岩石上坐下,让项羽靠着,又在周围寻树枝点火,想烤火,结果点起一团烟,呛得自己直咳嗽。
虞楚昭只得又踩灭火堆,暗骂自己当真没用。项羽却嘴角勾起来,依旧苍白的脸上露出的笑容都是虚弱而疲惫的:“无妨,不冷,点了火还怕招来人。”
虞楚昭低落的嗯了一声,又道:“你歇会儿,小爷给你找药去……”说着便准备起身。
项羽漠然看向被包扎的一团糟的伤口,抬手抓住虞楚昭衣摆:“已经不流血了,天亮再去。”
虞楚昭摸摸项羽潮湿的头发,嗯了一声,乖乖挨着他坐下,给项羽拧干头发。
项羽无力的将头搁在虞楚昭肩上:“乖,让爷抱会儿,想你想的紧。”
项羽的额头滚烫,显然是在发烧。
虞楚昭侧过头吻吻项羽的额头:“嗯,你不会有事的……”
项羽嘲道:“这个自然……爷困得很,先睡会,一会儿你就叫爷起来,爷给你守夜。”
项羽尾音消失,呼吸渐缓下来,已然沉沉进入睡眠。
虞楚昭一手抚着项羽有些刚硬的头发,感受着男人喷在脖颈间滚烫的呼吸,只觉得靠近自己胸膛的那颗心脏仍旧在跃动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虞楚昭小心翼翼的将项羽放平,打算照着无聊时候和甘罗学的皮毛本事去寻点草药,想想又不放心,生怕有什么野兽来将项羽叼了去,于是又寻了些柴草来,将项羽遮住,起身去寻草药。
☆、兵临城下
子时,天际一轮近圆的月高悬头顶,却倏然被流云遮蔽,苍天漆黑,不见繁星,冰冷的风刮过寂静无声的原野,带着一股森森鬼气。
无人的荒地上,鬼谷子身形飘然一闪,如同袭过旷野的一层迷雾,须臾之间从紧闭的城门中掠入那死守的巨鹿城内。
白日秦军与赵军的战火刚刚停歇,怨气在旷野中游荡着,倏然一收,接着夜风带上凄厉之声,裹挟着怨气冲入城内。
荒原之上,浓雾骤起。
鬼谷子满意的喟叹一声,藏在灰袍内的灼伤缓缓消失,鬼谷子抬起干枯如同骷髅的双手,残留在指尖上的那抹焦黑仍旧未曾消失。他凹陷在眼眶中的眸子中划过一道戾色:“没想到那山河鼎竟是越发厉害!”
鬼谷子安奈住性子,这点伤他还未放在心上,不过只等明夜,血月出现,那时候……
巨鹿之外秦军军营寂静无声却是乱作一团。
陌生的军队打着古怪的旗号在雾气之中缓缓行来,一片黑暗之中如同冥军。
一众秦军具是不知所措——那队人明显用的是秦军内部才知道的旗语,但是后面表示的,却不是他们所知道的任何一支秦军部队的番号。
涉间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眉头渐渐皱起,倏而脸色骤变:“快请进来!那是……那是……”
司马欣莫名其妙:“到底是什么!?”
涉间已是面无人色:“你小子年纪轻不知道,快回去通知赵丞相,就说是先秦军队助阵!”
司马欣被涉间往边上推开,不知道这大战之前何事能将自己这个做将领的回都城去汇报,但是也只得听令前去。
“本将军要见你们统帅!”金戈摩擦一般的声音响起。
涉间回神,发现那军队竟然已经在几息只见贴近自己面前。
涉间赶忙下跪:“统帅不在此处,副统帅就在那边军帐中!”
涉间不敢抬头,单手一指王离军帐。
沉重的脚步声离开,涉间才出了口气,一抬头,只见黑暗中遍布着血红色的眼睛!
王离姣好如同女子般的面容微微扭曲一下,惊恐的神色在他的眼中一闪,双腿随即不受控制的一软,当即跪倒在地,这个人的面容他曾经无数次在画像上见过。
面前双目血红的悍将犹如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或者说,他正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王离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参见武安君……”
悍将血红的眸子在王离面容上一扫:“你,和王翦甚为相似。”
王离赶忙低头,低伏着脑袋望悍将精铁打造的战靴:“在下,在下是王将军之孙。”
悍将:“如此,既是故人后裔,唤声白叔就是。”
王离额上冷汗下滑:“这,使不得,有损武安侯风度。”
悍将:“这般也是。”语毕便重新往军帐门口而去。
王离犹自跪在地上目送那悍将离去,额上冷汗“啪嗒”一声落下。
门帘被秋风掀开一道缝隙,王离心中寻思那本该死了许久的悍将怎么会出现在这,便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往外看。
流云随风抽离,朗月之下,悍将盔甲之下赫然变作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