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来,她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十三年了,当了他十三年的真闺女、假儿子,其实内心深处也把他当作亲爹了。无奈,他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不是那次时空机器失灵,穿越实验出了意外,她的脑电波根本不会与刚出生的小婴儿重叠,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景如是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等这个错误被纠正,等博士他们找到她身处的时空,然后将她带回自己的躯壳内。所以,她不能也不敢过多地搀和这个时代的事情,因为大楚王朝已经和她所知的历史不同了,换句话说,如果以她的时空为参照系,那么现在这个时代就是时空扭曲过后的产物。如果她再继续以真实人物的身份干预历史,时空会发生更加严重的扭曲,在漫长时空回廊中,她被找到的几率就更微乎其微了。
所以,她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存活着!
“狎妓”事件发生后,景如是虽然大出了口恶气,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在国子监内更举步维艰了。
收获无数白眼已成家常便饭,寝居里经常莫名其妙多出许多蟑螂、老鼠和翠绿色的草蛇,就连初一也受到牵连,他的饭菜里总会被人放入沙子、碎石等多余的“作料”。
景如是怒了,她不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让影卫将那些多出来的东西还给它们原本的“主人”,还让初一与她同食,因为她的伙食相对还比较“安全干净”。
但敌人太多,四面楚歌的景如是除了更加小心谨慎之外,也没有别的更有效的办法了。
一来,她女儿身的身份不可能让影卫全天候守着,二来,接二连三的挑衅动作激起了她的斗志,康惜赐等人无非是想逼她退学,她就偏不如他们的愿,再苦再难都要留在国子监,“污染”下他们的眼睛也好。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针对她的不止有学生了——
“‘比干剖心’是何典故?”学堂上,夫子一手执书卷,一手背负身后,他巡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景如是的身上,“景如是,你来作答。”
正用手肘支着下巴,思想在开小差的景如是听到点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心里有些不爽:是她看上去真的很蠢么?这人尽皆知的故事,竟然还让她回答。
不满归不满,在国子监内夫子最大,景如是也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道:“‘比干剖心’说都是比干因不满纣王荒淫残暴、横征暴敛,故冒死进谏,因惹恼了纣王,乃遭致剖心之祸。”
“比干为何人?”夫子再问。
“商朝贤臣,历史上第一个以死谏君的忠臣,被称为‘天下第一仁’。”景如是心里打了个哈欠,这种圣贤人还需要她多描述么,随便找本历史书,里面就有一大段一大段的溢美之词。
然而夫子显然不满她的敷衍态度,眉头一皱:“尔莫非只懂照本宣科?子曰:学而不思则罔。一味读书而不思考,与朽木无异。你刚才所言众人皆知,岂可算做回答?”
景如是一怔,这老头明显是在刁难她啊,什么叫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不能算作回答,答案只有这一个,教她如何回答出两样来?
“无脑木偶,只会重复别人的话语罢了。”一道嘲讽声自后方传来,景如是不必回头,就知道是出自巢文彦之口,看来他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挖苦她的机会啊。
“夫子,比干是圣贤,关于他的评价历史早已盖棺定论,我虽拾人牙慧,但也并无偏颇,如何不能算做回答?”景如是辩解道。
“你不过是简单重复前人之语,毫无见解,如何能算做回答?”康惜赐冷冷开口,反问道。
“孺子不可教也。”夫子失望地摇摇头,显然十分赞同康惜赐的话,他训斥景如是道,“尔每日课时神魂不定,毫无向学之心。现又诸多狡辩,不思己过。也罢,老夫就将你罚站一天,你出去罢!”
景如是的小宇宙开始沸腾了,她看了一眼古板严肃的夫子,又用余光扫了扫幸灾乐祸的巢文彦和面无表情的康惜赐,脑中立即融会贯通了,这老顽固显然是被康惜赐收买了啊,故意找茬来罚她!
“还不出去,没听到夫子的话吗?”薛尚德瞪着她,催促道。
靠,真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欺负她一个人啊!
不过,她又岂会轻易认输——
“夫子,我要是说出新意,是不是就可以算做回答了?”景如是腰板挺得直直的,大声询问道。
夫子没料到景如是还会“垂死挣扎”,他略一思索,兴许是断定她这种水平也说不出什么新见解来,于是点头道:“没错。”
“那好。”景如是下巴微抬,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说道,“我认为真实的比干并不如史册记载的那般,是名大贤大仁的善臣!”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简直一派胡言!”夫子气得胡子都哆嗦了,早知道景如是敢胡言乱语,他刚才就应该把她赶出去!
“夫子,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景如是早料到会是这种反应了,可她不在乎,因为她接下来的话更会彻底颠覆他们的“三观”!“《史记》载:纣愈**不止。微子数谏不听,乃与大师、少师谋,遂去。比干曰: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争。乃强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剖比干,观其心。于是就有了‘比干剖心’这个故事,对吗?”
“既然尔知道《史记》载言,何敢大放厥词?”夫子怒斥。
“可我认为《史记》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