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赞大声道:“王爷!曹将军不能回去啊!眼下只有立刻攻打京城,取皇上而代之……”
康敬绎冷冷一眼斜过来:“闭嘴,本王没问你话。”
那眼神近乎凶残,给百里赞一种错觉,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眼前这人就会拔剑先把自己这个军师砍了祭旗。自他如王府以来四年有余,这样的康敬绎他还是第一次见,即使是谢家使了手段把玉莹弄得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康敬绎也不曾用这样的态度命令过他。
于是百里赞十分理智地闭嘴了。
曹迁孤立无援,只得乖乖带着人又回去。
帅帐中死一般寂静,康敬绎一张面瘫脸,双膝分开坐在将军榻上,像丢了魂似的发着呆,百里赞也不敢告辞,只能在一旁罚站。
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格外缓慢,康敬绎一坐就是半个时辰,石化了一般纹丝不动,直到亲兵做好了饭菜端进来,他才勉为其难地点了个头。
百里赞松了口气,正要趁机告退,康敬绎冷不丁出声叫住他:“文誉。”无可奈何之下,百里赞只得硬着头皮鞠躬:“在。”
“你认识玉莹,有多久了?”
百里赞想了想,答道:“四年多了。”
康敬绎一手支颐,脸上只剩茫然:“才四年啊,怎么本王觉得,就好像过了半辈子似的,遇见她之前的二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怎么都记不清了呢?”
百里赞听他这口气,气是顺过去了,也就放心不少,不再提着心说话:“有人说,在遇到正确的那个人之前,你不觉得生活中少了什么,可一旦你遇见了那个人,就会发现在那之前的所有光阴,都虚度了。”
康敬绎长叹一声:“是啊,本王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想不起从前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如果她不在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这四年里发生的事,比本王过去二十四年里发生的还要多,虽然吃苦的时候占了多数,但却觉得开心,愿意吃,真是奇怪了。”
百里赞忍俊不禁,道:“所谓患难夫妻共扶持,也就是这样了。”
康敬绎看着面前的饭菜,狗一样抽抽鼻子,胃口全无:“这青椒炒肉不如玉莹做的香。”
百里赞看得心里唏嘘不已,不由得想起了玉莹答应配合空城计时候,交代自己如果康敬绎发火、要返回去,该如何处理,说那番话的时候,笑得看似轻松,眼中的忧郁却一点儿也不比康敬绎现在的少。
“她真的是那样跟你说的?要回天上去什么的。”
“回王爷,确实是夫人的原话。”
康敬绎可怜巴巴地问:“你觉得那是真的吗?”
百里赞啼笑皆非:“这个……我也说不准,夫人确实是与众不同,虽然也没有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本事,不过也难说不是仙女。”
康敬绎趴在了桌上,像头被抽了筋的狗熊般,恹恹地说:“那要照这么说,本王能娶到她,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老天要把她召回去,本王也没有办法。天上好,天上不用挨饿受冻,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还不会老不会死,还……”
“可天上没有王爷和小姐、少爷他们啊。”百里赞忍不住道。
康敬绎像被针刺了一样,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你说得对。”然后又跳了起来:“你说得对!天上再好,一家人不得团圆,又有什么意思!”
百里赞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嘴角微抽,道:“王爷……冷静!王爷要做什么!”
只见康敬绎旋风一般冲出帅帐,士兵们正在吃饭,见状连忙端着碗起身。“都快点吃,吃饱一点,吃完就上路!”康敬绎四下环顾,气势汹汹地命令道,“一个月的时间,打下京城,回家看爹娘,抱老婆,收麦子!”
军旅思苦,不少人日夜思念着家乡的父母妻儿,一听到这话,全都红了眼眶,甚至有个别揉着眼睛抽抽搭搭起来,康敬绎又是一声怒吼:“哭什么!王妃闹着要升天,本王比你们还想哭好吗!”瞬间全营爆笑。
百里赞跟着出来,笑道:“王爷这鼓舞士气的方法真是别出心裁。”
康敬绎哼地一声,转身回帅帐,士兵们赶紧埋头不要命地猛吃。
管她是仙女还是别的什么,就算是天兵天将要来把她带走,自己也绝对不让!康敬绎攥紧了拳头,在心底发誓。
玉莹本以为杨琼回到了燕州府,击退白迎春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大家也都不用操心了,谁知甘州军连连吃败仗,可就是不退,一拖再拖的,更大的麻烦来了。
奉康敬颉之命北上剿灭呼儿哈纳等人的凉州军先是去了马泉关,不见最大的敌人呼儿哈纳,只有一群同样摸头不着脑的各国国王,大楚北伐军主帅韩追见最大的鱼漏网了,一面写信回京城向康敬颉禀报,一面下令将马泉关遗址团团围住,将巴边、察察等国的国王全都实质上地囚禁了起来,等候康敬颉的下一步指示。
士兵们分散出去寻找呼儿哈纳的行踪,最后终于在一处河滩上发现了已经开始腐烂的北狄人。
曾经蛮横不可一世的北狄王呼儿哈纳只剩一具肥胖的躯体,头颅被人割走。
下属回来向韩追报告,韩追立刻反应过来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