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但……”即使有人怜惜,这个人也是翟让,而非杨琼,玉莹慢慢转着纺纱车,心不在焉地想。
杨琼到底是晚了一步,却不知在上一世他们是否有机会在一起,或是也像弟弟皇甫珮与荣氏、妹妹皇甫聆芳与钟维,前世得享缠绵,今生却无法在一起。
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建元帝提前驾崩,康敬颉登基,康敬绎遭贬,原属太子阵营的杨琼成了燕州守将,本欲投靠武王的郭茂却取代了山简成为康敬颉帐前第一谋士,谢家、钟家、叶家、荣家、汤家、程家……改旗易帜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之日起,越来越多的人被卷了进来,到现在康敬绎和钟远山率军攻打宣州,局面已经一发不可控制,每走一步都是危险重重。
玉莹仰起头,院中的桐花随风飘落,纷飞如雪,她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嫁给康敬绎三年了,连女儿都两岁了,再过两年,就是白龙岗之役康敬绎战死,随后自己被烧死在冷宫,皇甫家满门被抄。
前世的悲惨下场能否被改变?
身边的人是否能安然无恙,平安一生?
一步步走到今日,除了相信康敬绎,她已别无他法。
而在这个时候,宣州的大地上,战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钟远山率江州水师沿河口西进,气势如虹,宣州牧谢效吓得闻风丧胆,一连修书七八封,质问钟家为何背信弃义,撕毁盟约,钟远山一盖不予理会,沿江攻下四五座城,直逼到宣州府城门下。
同时,康敬绎亲率一万燕州军自北向南,寸寸侵吞,每打下一座城,便有后方的补充兵员前来占城,两个月的时间里,百里赞陆续调派了七千余人南下,补充或替换康敬绎手中的兵力,自马县向西向南,宣州三分之一的县被江州军和燕州军占领。
燕州府与江州府都在源源不绝地征兵,甥舅二人在战场上收编近两万宣州军,按照钟远山的计划,杨琼率五千人南下与副将交换,一万宣州军被遣往燕州府戍边,百里赞清点名单,将降兵打散编入各小队,撤去原先的将领,改由燕州君中康敬绎的亲兵担任队正、校尉,再统一交由曹迁管理。
宣州久无战事,士兵怠惰不堪一击,短两个月时间里,燕州军与江州军就将宣州沿海城县尽数占领,两块地图连在了一起,南北军需和粮草的运输得到了有力保障。
启圣二年六月二十七日,康敬颉派出的二十万镇反军抵达宣州府。
朝廷打着肃清叛乱,镇压暴动的旗号,燕、江联军则以康敬颉篡夺皇位、杀父弑亲来鼓动民心。
山简作为康敬颉早期的心腹之臣,对他的种种作为了若指掌,提笔一挥而就,揭露出康敬颉在身为太子的期间“党同伐异、贪吞国帑、迫害手足、谋杀先帝”,登基后“毒杀藩王、逼死太妃、勾结北狄、丧权辱国”等足足二十条罪名,连康敬颉身边的大太监福德的老父亲卖官鬻爵的事也在列,洋洋洒洒千余字,由工匠连夜印刷,到处张贴,一时间在朝野掀起了轩然大波。
郭茂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指责康敬绎“拥兵自重、欺君造谣、擅毁和约、祸乱天下”,双方武将在战场上殊死较量,寸土必争,谋臣则在帷幄间唇枪舌剑,不分伯仲。
镇反军的主力是甘州军,京畿禁军,还有少量万州军,凉州军,由康敬颉的亲信施邦则和母舅家的表兄荣海率领。
而康敬绎这边,除却沿途占城和死伤,江州军尚余一万三千人千人,燕州军九千人,收编的宣州军一万一千人,合起来不到镇反军的五分之一。
双方在宣州城下对峙。
康敬绎在帐中吃饭,接到前方军报,眉毛动了动,面不改色:“知道了。”
杨琼道:“朝廷有二十万人,我们却只有四万不到,这仗难打。”
康敬绎漫不经心地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难打,但还不至于无法打,镇反军号称有二十万,其实不过是吓唬人的,就算甘州军和禁军倾巢而出,也不过十五万,皇兄虽然自大,还不至于蠢笨,若将甘州军全部调走,只怕非北狄人顷刻间便会杀进中原来,白白便宜了呼儿哈纳,所以镇反军满打满算也就十五万人。”
杨琼捏着眉心叹气:“就算是十五万人也够呛,眼下若能有五万人,倒还有四五成胜算,可……”
“不需要那么多,”康敬绎一饮杯中美酒,语气沉稳,显得胸有成竹,“你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不了解施邦则这个人,本王让他两只手他也赢不了。”
杨琼诚恳地道:“还请王爷赐教。”
康敬绎玩着铜爵,嘴角浮现出一抹讥嘲的微笑:“施邦则的老爹施衡曾是先帝时期的一员猛将,施邦则倒是将门出身,可惜是个纨绔子,从没上过战场,只会纸上谈兵,本王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作为太子亲信,与本王分掌东西二营兵权,手下尽是些兵痞流氓,上了战场说不定连刀都拔不出来,不足为惧。”
杨琼低头沉吟片刻,又问:“那荣海又如何,我曾在西营见过此人,听营中士兵说起他,无不是赞誉之词。”
康敬绎道:“荣海倒是有两把刷子,不过也不用怕,皇兄既然和太后不睦,施邦则与荣海定然也无法齐心协力,只要设法令他们之间产生隔阂,各自为战,便可以各个击破。”
“先吃饭,吃完饭把山符之叫过来,咱们再细细商量怎么对付他们。”
杨琼啼笑皆非,康敬绎对于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