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有多绝望……才能做出那样孤注一掷的决定。
就如她自己所说,不论是成是败,这一辈子的名声都是毁了。
聘则为妻奔为妾。
就算他当初真的对她做了什么而不得不为她负责……她最可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顶小轿抬进门做妾……
她是有多渴望逃离那个家,逃离那桩注定是悲剧的婚姻,才拿自己的一生做赌注?
如果当初,暂住在她家客房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任何阿猫阿狗,她是不是也会向对自己那样,对他们投怀送抱,对他们温柔小意?
这莫名其妙又极其合理的想法让他忽然很难受。
难受极了。
………………
陈逸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因这几日庆蚕花娘娘诞,德惠庙接连办了三天灯会,宵禁也比寻常晚了两个时辰。所以此时虽早过了戌末,街上仍人来人往,亮如白昼。
走进热闹的人群,不论男女老幼,华服布衣,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真诚的笑容。大家手中提着一盏盏精致小巧的花灯,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一盏花灯忽然拦住陈逸斐的去路。
“公子,买盏花灯吧!”一七八岁垂髫小儿讨好举起手里的花灯送到他眼前,“我爷爷扎的花灯可是这灯会上最好看的,公子买回家送给夫人,她看了保准喜欢!”
陈逸斐刚想开口回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便给我一盏吧。”他淡淡含笑颔。
那孩子眼睛一亮,赶紧说道,“公子想要什么样子的?我这儿……”他看看手里的灯,“我这儿只有莲花灯了……你要是不喜欢,我爷爷摊位上还有牡丹灯,绣球灯,连理灯,葫芦灯……反正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咱们统统都有!”
陈逸斐不由被他的话逗乐,想了想道,“可有夕颜花状的?”
“有的有的!”那孩子连连点头,“公子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拿来!”话音未落,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陈逸斐微微侧头,看了看距离自己几步之远,却始终尾随在后的青岩,“你跟着他去取。”
“……是。”青岩抬腿要追。
“等一下。”
青岩一愣,“爷?”
陈逸斐稍稍迟疑了一下,“除了夕颜花,再选盏别的。”
“旁的?”青岩有点莫名其妙,“旁的要什么?”
陈逸斐挥挥手,“你自己看着拿就是。”
“哦”青岩应了一声,赶紧追那孩子去了。
既然缠糖已经叫老四捷足先登,买个灯笼应该也还不错……
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些小巧玩意儿……
芷兰跟她一人一盏……看起来也不显得十分突兀。
他可不会跟陈逸庭那毛孩子似的,巴巴地跑去送什么糖人儿,倒像是刻意讨好她一般……
陈逸斐正默默地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见状不由纷纷向两旁避让,有些个暴脾气的还忍不住咒骂了几声。
陈逸斐蹙了蹙眉,正想回头看看是何人这般嚣张,竟敢在闹市中策马疾驰,却见前方宽敞的大道上忽然扑出个小小的身影。
“闪开,快闪开!”马上那人明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了,连忙扯着嗓子大声叫道,可此时再去拉扯缰绳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骏马飞奔而来,似乎只要顷刻就能将小童践踏于铁蹄之下。
“囡囡!”人群里忽然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很多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谁都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在自己面前生。
陈逸斐面色一沉,飞身朝那孩子的方向扑了过去。
………………
“若薰姐姐,若薰姐姐!”门外响起芷兰焦急的敲门声。
苏谨晨微怔,忙搁下手里的绣活儿过去开门。
“怎么了?”苏谨晨笑问,“你瞧你,慌慌张张的。”
“若薰姐姐……你快去看看吧。”芷兰脸都白了,语带哭腔道“二少爷、二少爷受伤了!”
苏谨晨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他人呢?”
“在……在卧房里。大夫正给他接骨呢。”
苏谨晨心里咯噔一下,忙回屋披了件衣裳,随芷兰去了陈逸斐的卧房。
………………
苏谨晨赶到时,大夫正在为陈逸斐将断骨复位。
陈逸斐神色倒还算如常,只是一张俊脸微微有些苍白,额头上不断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来,可见定是疼得极了。
再看一旁候着的青岩,整个五官都已经皱到了一起,好像此时正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人不是陈逸斐,而是他一般。
陈逸斐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冷冷瞥了青岩一眼,“你干嘛?”
青岩哭丧着脸,泪汪汪道,“奴才替爷疼得慌……”
“滚一边儿去!”陈逸斐忍疼笑骂,这才看到苏谨晨已经跟着芷兰进了屋。
她默默地朝陈逸斐福了福身,快步走到他身旁。
“爷这是怎么了?疼得可十分厉害?”苏谨晨柔声问着,瞬时便有一股清雅芳香掠过鼻尖她轻轻用帕子拭去他额上的汗水。
陈逸斐心里顿觉比先前舒畅了不少,沉声道,“还能忍得住。”
“芷兰,你把炉火生得旺一些,”苏谨晨镇定地指挥道,“二少爷出了不少汗,衣裳都湿了……一冷一热只怕要着凉。”
芷兰忙不迭应着,赶紧跑去张罗。
苏谨晨心里也有些紧张,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