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凡看着站在大殿之上的顾淮,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有些情不自禁的钝痛。他的阿淮啊,永远都是这样。那双眼睛,不肯看向自己,怕是当时觉得受伤了吧。
顾若凡还是跪在那里,顾淮心中憋着一口气,下了朝之后也不看他,兀自挥了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可是没过多久,他还是来了。沉着一张脸走到自己面前,冲着顾若凡伸出手。
“起来。”
顾若凡垂下眼眸,掩下自己心中的苦涩,却也不肯去抓住顾淮的手,就是跪在那里。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顾淮伸着手,顾若凡低着头,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顾若凡的心中,被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给填满的时候,顾淮站在他的面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蹲下身子,不容拒绝的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一路沉着脸走到寝宫,将人放在床上,仔细检查了膝盖没有伤痕跟淤青之后,顾淮那张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的脸方才缓缓地变得柔和了一点。
“若凡...你不要逼我。”
男人的语气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受伤,几乎是一瞬间,就让顾若凡红了眼眶。
强自忍着心中的酸涩,顾若凡别过脸去不肯看他,我逼你吗
若不是不忍心看你被千夫所指,要不是不忍心看你遗臭万年,要不是不忍心看你一手建立的帝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又怎么舍得,我又怎么舍得将我这么深爱着的你,硬生生的推给别人
男人紧紧地握着拳头,仰着头一言不发,心中却是已经翻江倒海。
顾淮沉默着,甚至没有微笑,站起身来冲着顾若凡伸出手,眼中带了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顾若凡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顾淮的掌心里,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无言。
深夜的城楼上,很大的风,有些刺骨的冷。顾淮默默的借下身上的披风,罩在顾若凡的肩上,纤长有力的手轻轻地抱住顾若凡的手,一根一根的契合在一起,略带冰冷的指腹却在相互交缠之中,渐生温暖。
顾淮牵着顾若凡,走到城楼高处,倚栏远眺。
“若凡,你看这外面,这是你我的江山。”
似乎是这夜的缘故,顾若凡只觉得这一刻的顾淮,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自己的样子,竟是他生生世世,都不肯忘记的温柔。
凝视着顾若凡的眼,这位高高在上,俯世一切的年轻帝王,眼中竟是带了些许的受伤,眼眸灼灼。
顾若凡僵硬了指尖,任由顾淮牵着他,张了张嘴,却好像失去了说话的本领,一时之间哑然无语。
“以后不要在说什么让我立后的话了。”顾淮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微笑,“我从不在你面前自称朕,可是今日,你却跪在我面前,叫我陛下。”
顾淮声音平平淡淡的,似乎只要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了一样,顾若凡却是心中一酸,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若凡,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南楚与北齐向来有隙,发生战乱不过是迟早的事。根源并不在你我,你明白吗”今日的顾淮难得的有耐心,温声的解释着。
轻轻地拢了拢男人肩上的披风,顾淮声音柔和,指着自己,望着顾若凡那一双明亮至极的眼睛。
“更何况,若凡,你看看我。”
“哪怕是这天塌下来,只要我还在,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那一日顾若凡的情绪,是难得的失控,这么多天以来的自责,痛苦,害怕,全部都在顾淮这一声话语里面爆发出来。是啊,有他在,他是顾淮啊,他是无所不能的顾淮啊,只要有他在,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年轻的帝王在这一晚上,难得的温柔迁就,任由着怀里素来温和自持的男人崩溃出声,心中一片安宁。顾淮在想啊,怕什么呢
有他在,南楚必定胜得了北齐。
他这一生,不过就是爱了顾若凡一个人。如此珍爱,又怎么舍得他藏在暗里见不得光哪怕是被天下人所不容,哪怕是他们死后洪水滔天。
顾淮望着怀里那人白衣翩翩的背影,缓缓勾起唇角。
他就是要昭告天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顾淮此生只爱顾若凡一人。他就是要让他们死后,史书也要将他们写在一起,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那一天顾淮一身戎装,顾若凡仍在梦中。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大军已经开拔半日,此刻就算是策马去追,怕也是徒劳无功。顾若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淮留在榻前的一纸书信。
“若凡,朕命你不许追。”
“这一战乃是宿命之战,不可抗拒。我亲自出征,是因为我是南楚的帝王。”
“朕必定会凯旋归来,一举解决北齐。”
“从此之后,你我之间再也没有间隙,你更加不必自责。”
“若凡,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看南疆的桃花可好”
画面陡转,顾若凡看着上一世一袭白衣的自己,代替顾淮坐在大殿之上,处理着一切政务,日日忙到深夜,身形一日比一日的消瘦下去。
前线上传回来的消息少的可怜,偶尔才会有一星半点的消息传回来。
顾若凡看到自己捧着顾淮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很快就会凯旋归来,若凡,等我回来”的字条欣喜不已。
然后看着意外突生,鲜红一片。
剧烈的痛楚袭上心头,顾若凡心脏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痛的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猛地惊醒。
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房间,良久之后,顾若凡才终于从梦境之中抽离出去,习惯性的想要伸出手抱住顾淮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