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掌柜谢肆,此时正站在账房的位置上,穿着考究的素色衣衫,正淡定的收着银子。那骨节分明修长的一只手正用极细的正楷小字记着账本,另一只手正惦着客人结账的银子。见他掂了掂就算是过了分量,收进台子里,找了几个铜钱出来,嘴上淡淡的说着一句“谢谢光临”。可分明是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看过谁一眼,但一直保持着单纯和煦的微笑,看的客人们都心里暖洋洋。
飞影阁的后厨里,鲁、川、粤、闽、苏、浙、湘、徽,八大菜系的厨子各个都忙得不亦乐乎。这里只要是想的到的,没有这酒楼做不出来的。做菜的师傅都是各大菜系一等一的好师傅,用的原材料又都是最新鲜时货……这一年四季,春有杏花汾酒,夏有花雕竹叶青,秋有桂花酿,冬有兰陵状元红……酒也都是一等一的陈年好酒。这一盘盘一壶壶的往外送,来来往往的伙计和厨师们都听着厨房老大——大厨席炎的冷静指挥,有条不紊的做菜传菜,也忙得热火朝天,一刻都不得闲。
午时一过,后厨的烤笼里的烧鸽子新鲜出炉。这香味四溢的,整条延庆街大老远的都飘着香。这一天一共五十只。先到先得,童叟无欺,没有后门。是这里的规矩。这价格嘛……虽然贵的离谱,但是忍不住这量少品质佳。飞影阁招牌菜烧鸽子一下子就被哄抢而光。一炷香的时间,门口“烧鸽子新鲜出炉”的告示就被摘了下来。换上四个大字——“明天请早”。
而此时飞影阁的正主,大老板尹魅。正坐在飞影阁正对面安静的同德堂里,盯着对面忙的风生水起的酒楼,闻着飞影阁里飘出来的烧鸽子香味,发着呆。
“咕噜噜——”有肚子打鼓的声响。尹魅放下医书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摸了摸,又皱皱眉。
而身边那个一直在配药的蓝衣少年,则停下了动作涨红着脸嘀咕了一句:“呃,主人,是我。”
“饿了?”尹魅拿起医书翻了翻,又放下。
头抵在台子上发着呆——
好无聊呀。
这风调雨顺的,连个生病的都没有。
一上午了,就卖出了几幅安胎药,还有几个小姐的丫鬟们买了几盒润手的百香膏,隔壁布庄的小厮买了几两耗子药以外,冷清的可以。
不是他医术不好。只是,这没人生病,总不能弄病几个来让他有事做。
尹魅撇撇嘴。“你饿了就过去拿午饭吧。我一个上午也没怎么动,刚吃过早饭又要吃午饭了。”他依旧捏着肚子。貌似那里鼓鼓的,都长膘了。
俗话说的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尹魅想想自己早些年还是忧患了几年的,可如今是彻底的安乐了下来。不愁吃不愁穿,开酒楼,开药铺,干什么都不用愁。
主要是自己的手下太牛逼。对面那个楼,有谢肆那个精明鬼看着钱,席炎那尊龟毛的大菩萨看着菜,日进斗金不成问题,养着这个赚不了几个钱的同德堂,一点问题都没有。
于是尹魅这些年,人都懒了。
唯一勤快了一次,是一年前非常偶然的路过春柳巷,见到几个龟奴在巷子里强.暴一个小官,看着太碍眼,就多管闲事的把人救了出来。于是身边就多了一个非常贴心的小跟班。也就是现在肚子咕咕叫的那个。
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了。每天吃吃喝喝睡睡的,吃过就算数。
因为正盯着对面忙活的大厅的看着呢。
夏岚也准备去对面拿午饭。尹魅的身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凌冽男子。手上拎着一个飘着奇香的食盒。
都那么久了,每次席炎突然出现都会把夏岚吓一跳。那人就是红着脸,一口气没喘上来,好久才憋出一句:“席……大哥,我正要过去拿呢,你……就来了。”
尹魅听着身边人的话语,眼睛都懒得抬。
唔,每天都这样。席炎准时来送吃的,夏岚见到了会不好意思的红着脸。
春天都过去了。席炎这种冷酷冰山和自卑自己出身的温柔小跟班……大半年了,觉得是夏岚暗恋冰山,但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也是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