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一直阴沉沉的,外面的温度也不高,很难把这当作是夏天的感觉。不过沉闷的气候还是侵扰着人们的梦境,而那些少女们也同样不能免俗。
她从卧铺上惊醒,昔日的种种仿若是万花筒般展现在眼前,一切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那般真切。她并没有释怀,一直以来都坚持的东西被无情地砸碎之后,那些伤口叠加起来的疼痛足以逼疯一个人了。
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忽然感觉自己的手上有些湿润,再起身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原来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若是没有东西令我们幸福,那么我们就不会在下一秒后为它感到悲伤。无论是谁都有几样视为珍宝的事物,但再怎么天真的人也知道现在拥有的一切早晚会失去。于是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使劲地欺瞒自己的真心。
下了楼,街上空荡荡的,除了少数几个游离失所的人之外就什么都没了。她并不在意,即便阳光照不到身前,行走在这条习以为常的小路上也已经不需要什么指引了。
“肉夹馍,来两份。”
收下包装袋,拿起商家递过来的零钱便离开——这是她的日常,而曾经的某段时光更是自视为乐此不疲。
远处的山头并没有变化,那座山已经还是那座山,海拔高低的变化只不过是时间给它带来的小插曲,即便是终有一天会被推平,它也仍然不会忘记自己是一座山。但是山上的建筑会变,建筑里的主人会变,其中的人也会不断地变更。有些人走了,有些人来了,走的人回来了,来的人又走了……有的人走了就是最后一面,而有的人来了就不愿意离开了。
世界?人类?和平?
无所谓吧。光是要守护的东西就很多了,只是眼前的存在都无法挽留了。输给这个世道的事已经多到数不清了,即便是想要抱怨什么也没有这份闲趣。因为已经是一无所有了,所以至少见到有什么东西要消失的时候总会想要拯救一把,即便是那些没有人会珍视的笨蛋也不打紧吧。
踩着脚下的台阶,她从未如此感受过这座山原来很高,原来不是每人都能够这么走上来。秉持着信念、坚定着决心,以头破血流的气势冲到半山腰了。然后会觉得疲累,会觉得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倒下——这是我们的青春。
不再坚持,不再将那些可笑的理想目的挂在嘴边,我们学会了柔和圆滑地做人,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布满着荆棘的世界上保全自己——这是我们的中年。
逐渐地,头发白了,皮肤也不想当年那么光滑。不常运动的身体上多出了好些赘肉,圆滚滚的啤酒肚已经成为了别人对你的唯一印象。所有的忧愁伴随着酒水的辛辣刺激着心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我们听清那颗在胸膛里拼命跳动。
我们开始像过去所瞧不起的那些长辈一样对着年轻人唠唠叨叨,对着他们的一切做出品论。我们忘记了自己也有过冲动,也有过热血,也曾经期望过世界的本质是美好的。
到了山头,少女俯身侧望着底下的世界。雨雾附在那儿,虽然这只是一个不断重复着悲哀和憎恨的、无可救药的世界。但老天爷并不会因为这些就任性地毁灭世界,世上的那些笨蛋也不会因为看不到前路就停下了脚步。
每个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笨拙之处。先人口中所指的人类的笨拙不是不擅长,而是唯有在这些问题上无法做出退让。即使我们不相信未来,谁都不会去承认未来。但是就算是这样,就算成天颓废如是的我们也有着不能触碰的逆鳞。
越是重复,就越是遗忘了过去。心意逐渐相互偏离,言语也慢慢无法相通,大概失败无数次的我们早已经迷了路。但是“要做点什么,至少要做点什么”这是我们最初的心意,而到如今,这也是我们最后所留下的唯一路标。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景物,熟悉的人物。无论你期望或者不期望,明亮的早晨依旧会来到你的身边。少女在鸟居下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一个是始终看不透的怪物,一个是不用看穿也会心生厌烦的人类。
听着两人似乎循环过好多遍的对话,少女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那梦境是心灵的居所,脆弱得自己曾经失去过数万多次。然后,无数次的丢失,又无数次的重新找回……
“你在干什么?”
“在和雨玩捉迷藏。”
“哦,是在躲雨呀。”
她们没有欺骗对方的意思,但不知何时路却已经分开来了。爱丽丝、千面、神绮、七净……她们都是好生任性的人。她们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但却不想去明白、去理会别人的想法。只是单纯地将善意强加给对方,却总会忘记那种包容的、充实的爱意会在某一天彻底压垮了所有人。
幻想乡没有流星,但即便有着流星的我们也不会再傻乎乎地去对着那种一闪而过的天体许愿。
“抱歉,是我骗了你,一直都是。”
少女那冰冷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镰刀切碎了爱丽丝的心灵。被隐藏的那些所谓的真实,不管是在何种场合下,大多都是最残酷的。
“……”
转身,想要离去。少女这次仍旧没有将实话说出口来。
“等一等!”
拉住了少女的手臂,就连爱丽丝本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但她明白,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人明白此时放过对方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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