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是个他完全不熟悉的世界,那么首先,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其次,既然打定主意回到未来,他想,他应该先找到他从三十一世纪来到这里的地方。
毫无疑问,这一切与眼前这个紧追不舍的变态男人和与他一同的那群人有关,与其无头苍蝇般盲目寻找线索,不如先跟在他的身边。
车轮滚滚,载着一车各怀心事的人,再次回到张明羽试图逃跑的地方,城郊原本该一片黑暗的别墅此时却灯火通明。
门口站了一排人,随着刹车声响起,齐齐地望过来。
钟离拉着张明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阵仗,他目光冷冷在这些人身上扫过,随即目不斜视地带着人走进家门。
客厅里,钟宇正坐在沙发上。
“阿离,大半夜地,听说你调了不少人,那个萧家的小情人跑了?”钟宇的目光先落到钟离身上,然后移到他身后的张明羽身上,上下打量了两眼。
钟离点点头,叫了声“大哥”,然后回头对张明羽说:“小羽,你先上楼去休息。”
兄弟俩眼看着张明羽一声不吭地消失在二楼拐角,钟宇才回过头来,望向钟离。
“阿离,既然线路不打算让,若人我们还扣着,难免让人觉得欺人太甚。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萧维信这个小情人,明天你就还给他。”
10、男孩
钟离恭敬地略略低头,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一时没有回答。
对面沙发上的男人便一直望着他,眼神闪烁不定,暗中观察着钟离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出朵花儿来。
钟离却没沉默多久,波澜不惊地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是,我考虑不周。”
闻言钟宇脸色略缓和了些,指指对面让钟离坐,若无其事地说:“你还年轻,想不了那么周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多历练就好。”
钟离点点头,顺势坐下,目光在钟宇身后立着的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身上掠过,不动声色。
倒是钟宇双手交握,一手的食指不停地点在自己手背上,似乎有什么决定难以出口。
也不过犹豫了片刻,很快他面色相当自然地将面前的茶杯往钟离跟前推了推,倒像是自己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似的,仿佛不经意一样开口。
“对了阿离,新路线那边,毕竟刚刚上手,安危也不好断定,我不想让你冒险,不如就交给旗穆如何?”
旗穆是钟宇一手提拔上来的左右手,平日里就颇得他的信任。
此时问钟宇这一问虽带了点试探的意思,但显然其实是铁了心,否则也不至于带那么多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维信的那些话,到现在还在他耳朵旁回响。
他稍微一想,也觉得钟离近些年在钟氏竟然威势日盛,就连自己有时也过于依赖钟离,这明显不是什么好现象,值得警惕。
因此话音落下,他便仔细观察着对方,身体不自觉地有些紧绷,就见钟离伸手拿过那杯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大概是茶有些烫了,微微皱起眉,很快又舒展开来,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笑容。
“大哥是好意,我没有意见。”
钟宇顿时松了一口气,按说他才是钟氏的掌权人,本不必这么谨小慎微,然而每每看见这个弟弟,总有种雨夜临深渊的危险之感。
他也笑起来,“那你先管着华严那边的事,今天也晚了,闹腾了那么久,都休息吧。”说着站起身来。
华严是钟氏旗下的一个小公司,左不过是洗洗黑钱,没什么大用。
它是当初上任钟氏家主有意洗白时创立的公司,然而也没多少人真乐意洗白,就那么随便甩着,然而名义上却算是钟氏一半的权柄。
他拿这个给钟离,既说得过去,又不怕钟离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钟离何尝不明白这些,然而他看似却半分也不在乎,送走了钟宇一行人,面色不变地转回身,却在想要把张明羽送回萧家的事情。
这不过是钟宇打压他的一个借口,看看他的态度罢了。钟宇要他把人送回去,他也没必要在这当口跟人对着干。
一夜无话。
夏日夜短昼长,钟离本又浅眠,当熹微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睁开眼。
他的眉宇间不见一丝刚从睡眠中醒来的困倦和迷蒙,冷静得让人怀疑他有没有真正睡着过,还是不过是假寐而已。
房间空旷无声,他望了天花板片刻,下床推开门,向客卧走去,轻轻推开门,却发现那个本该还在睡的人已经醒了。
张明羽站在窗前,窗帘已经被完全拉开,窗子也打开到最大。
风从窗口吹进来,他的头发软软地随之摆动,时而拂在脸上,而他立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东方。
那里的云朵已经被染成暖色,红彤彤一片一眼望去瑰丽无比,张明羽用手抓着窗框,微微探出身去。
就在这时,云破日出。
一轮红日从云层之中喷薄而出,第一缕阳光照下来,将张明羽整个人都笼罩在光芒之中。
初升的太阳还没有耀眼到令人无法直视,略带深红的色泽,张明羽静静地看着,像八百年没望见过这样溶金沾粉般的光线,不敢稍微移开目光,像下一秒就看不见了似的。
钟离无端觉得,这个被笼罩在阳光之中的人可能会忽然消失,就那么“刷”地一下,融化在日光里。
这想法明明这么荒诞不经,他却忽然觉得可能会成真。
这么一会儿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