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看着在眼前合上的房门,愣了好一会儿,虽然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长冬应该真是生气了。
知道从长冬那里问不出更多东西,问他是不是生气,他肯定也说没有。第二天下午店里不忙的时候,长夏拨通了阿姨留下的电话,接通后对方却一个劲向他道歉,说自己考虑不周,直接上门实在太冒昧了,希望他们不要介意,最后祝愿他们早日促成好事,忘了她和女儿登门的事。
长夏听得云里雾里,对方的语气太诚恳,让他不好意思具体细问,听到忘掉昨天的事不禁感到失望,也不好再说什么,匆匆挂断电话。
长冬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再也不提这回事,长夏只好默默观望,想着哪天要不要托人问问再做打算,然而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边境紧张的局势忽然急转直下,相邻的帝国派出大量军队在边境集结,没过多久,偏远如霜降也接到了征兵通知。
早上长夏从信箱里取出通知函,看了看然后折好放进抽屉里。按照征兵通知的要求,多子家庭至少要有一名适龄男性应招入伍,长夏家里可以二选一,他去或者弟弟去。
晚上长冬回家后长夏没有给他看通知涵。一个月前他们还在广场上庆祝战争结束周年纪念,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卷土重来了。现在全境的人都在谈论征兵和战局,显然长冬也听说了,晚饭时对长夏说,哥哥要照顾店里,兵役的事就让他去好了。
长冬说的很平静,但是口气里却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长夏难得沉默下来。
“比起去战场拼杀,留下来操持家务等待消息似乎更加难熬,请哥哥原谅我的自私,我宁愿是哥哥在家里牵挂我。”长冬用刚刚的语气继续道。
弟弟的话让长夏的眼眶一阵酸热,这也正是他心里所想的。虽然上一次战争爆发时他还很小,但是家里担忧的氛围像旧梦一样时常萦绕着他。后来长夏爸爸从战场上负伤归来,抚恤金全用来看病还不够,长夏妈妈一人辛苦开店,向亲戚借款也没能阻止爸爸病情加重离世,直到妈妈也病倒,长夏自己带大弟弟。
他们一直生活在战争阴影下,比普通人更清楚上战场意味着什么。
长冬看起来很平静,说完还朝长夏笑了笑,往他碗里夹菜。
长夏也不想让气氛太沉重,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喉咙里酸胀得厉害,他已经因为战争失去了父母,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弟弟。
“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长冬似乎轻轻叹口气,手伸过去摸上长夏的脸,拇指抹掉他眼尾的泪。
长夏脸颊靠在他手心里点点头。
距上次战争结束过去了二十年,距长夏爸爸去世过去了十二年,距长夏妈妈去世也已经过了十年。
长夏妈妈去世前一个月突然走下病床教长夏怎么做弟弟最爱吃的肝泥香肠。
肝泥,肉糜,煮熟后加进洋葱,大蒜,还有其他去腥味的香料,小长夏一边搅拌一边擦眼泪,告诉妈妈香料味道太重,熏得他直掉眼泪。长夏妈妈听到抱住了他,笑着说,是啊,妈妈也被熏出眼泪了呢。记住怎么做了吗?以后就要你做给弟弟了。
长夏擦擦被洋葱熏出的眼泪,把拌好的肉泥灌进肠衣里,前后扎好挂到后院晾干。
☆、肝泥香肠(下)
通知函上写明的入伍日期是下个月,长夏还有时间做出很多来。
晚上,长冬回家闻到混合了熟悉香料味道的肉香,到后院一看:“做了这么多肝泥香肠啊。”
“嗯,给你带到军队里慢慢吃。”背对着长冬继续挂香肠,长夏声音微哑着说道。
只剩一个月了。
得知长冬应招入伍后,机械工厂暂停了他的工作让他回家休整。长夏也提前了每日的打样时间,甚至关门几天和长冬一起去他们一直想去但是没腾出时间的某座山里露营。
两人十分珍惜眼前的团聚时间,然而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到了出发前夜。
这天长夏也没有开店,早上帮弟弟整理行李,大都早就收拾得七七八八,长冬将行李系在一起,长夏不过是在一旁围着弟弟转而已。
长冬笑道:“哥哥难得放假,坐下休息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
“嗯。”长夏点点头,每天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反而觉得空落落,见弟弟不需要他倒也没坐下,转身下楼去准备晚饭。
晚饭地点从一楼的餐厅搬到了二楼长夏的房间。满满一桌菜比年夜饭还丰盛,兄弟二人对坐在矮桌旁,长夏拿上来一瓶妈妈留下的吟酿,以前爸爸在世时爱喝酒,长夏自觉酒量不佳,很少喝,弟弟也随了他的习惯,两人除了逢年过节平日很少喝酒,长夏妈妈留下的这几瓶酒不知不觉在地窖放了也有十几年。
长夏倒满两只小酒杯,和弟弟碰杯后一饮而尽。要叮嘱的话这一个月里也说过很多次了,此刻在践行的饭桌上长夏不知该再说点什么才好,长冬又是天生话少的人,除了夹菜吃菜声,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陈年吟酿酒劲不小,喝了两杯长夏觉出上涌的酒气,微微感到头晕,脸颊发烫,忽然想起两年前长冬成年庆生时,第一次喝酒的长冬喝醉的事。寡言的长冬喝醉了仍然不爱说话,只是一个劲抱着他,脸埋进他颈窝里,手也伸进他的衣衫摸他胸口,像小孩子找奶吃。第二天酒醒后,紧张兮兮地看着他,问他昨晚自己喝醉后都做了什么,被长夏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