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慕表情狰狞,每字每句,都像从牙缝里生生挤出,到最后一句,已经歇斯底里。即便任性恣意如何悦笙,也慑于他的气势,震惊之下,连抱怨他打断说话都不敢,就紧紧闭上了嘴巴。
而被提着衣领拽起来,大半个身子悬空的黎锦,却始终听不到似的,低头不语。
“告诉我,为什么!”黎锦越是不答,舒慕心中的疑问就越蹦越多,他手指抽紧,仿佛想就这样扯碎黎锦胸前脆弱衣料,挖出他的心,瞧瞧藏在里面那句实话,“是不是你之前就跟柯远认识?是不是他曾对你说过什么?他有没有提过我,他是怎样说我……”
忽然,面前的黎锦动了。
他经历车祸又惨遭一顿拳脚,浑身骨头都不知断了没断,这会儿一直是进气多出气少,要不是眼睛睁着,跟死了也不差多少。舒慕提起他,他吓了一跳,却仍没多大反应。可此时此刻,他却忽然伸出手,朝舒慕抓去。
那双手微微颤抖,却像满载了愤怒与不甘,快而有力,狠狠地攥住舒慕颈间项链,用力一扯——
项链应声而断,接着,黎锦反手,将它远远抛在一边。
金属项链在地上蹦了几下,发出清脆的低响,接着撞到墙边,与尘埃为伍。
何悦笙心口一紧,下意识看向舒慕。
那项链,是舒慕整日戴上身上的,一根黑绳串起两枚指环,白金质地专业订做,内侧,刻着简单却永恒的爱语——
“forever love”。
这是他跟柯远的定情指环,当年他逼走柯远时,柯远曾取下交还给他,那时,他便一直戴在身上。即便何悦笙为此跟他大哭大闹,都不曾取下。
而现在,它们被孤零零地,扔了出去。
“别再提柯远的……名字……”黎锦目眦欲裂,一字一顿,却异常清晰,“你……不配!”
舒慕身子一震,指间大力猛然流失,就连身上都结冰一样冷了起来,下意识松开了手。黎锦没有着力点,扑通一声倒回地上,仰躺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阿舒!”就在舒慕心头大恸,濒临情绪崩溃的前一秒,何悦笙忽然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阿舒,看着我,别去想柯远,看着我,你只要看着我就够了!我不许你去想柯远,柯远已经死了,是我,现在是我陪在你身边!阿舒,看着我!”
☆、第八十九章
何悦笙深深将头埋在舒慕怀中,断续而狂乱的悲鸣足足持续了两三分钟之久,舒慕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轻轻回抱住何悦笙的脊背,温柔地在他脊柱间抚摸。
“是啊,是你……我身边的人,是你……”他的目光渐渐不再混沌,这般喃喃片刻,忽然低声笑了出来,“笙笙,你还想杀黎锦吗?”
何悦笙只觉得心如刀绞,此时此刻,唤回舒慕的心比什么都重要,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用含泪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爱人:“不想了。”
“笙笙,你如果真的想杀他,大可以叫人跟在他后面,等他刹车失灵车祸未死的时候补刀,或者选个别的办法,无声无息地做掉他。”舒慕伸出拇指,揩掉何悦笙眼角的一星泪花,“你何必自己这样大喇喇露面,叫他变做鬼都知道该去恨谁?”
何悦笙怔怔地看着舒慕,指尖的温度带着一点点凉,叫他下意识战栗。
“我……我不想叫他那么轻易地死了,况且,既然他总是要死的,就算见了我是谁,又有……又有什么关系?”何悦笙转头看了一眼黎锦,那人自刚刚起就无声无息,仿似那一个甩手的动作耗尽他浑身的气力,“阿舒,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要……把他送回去。”
郊区,马路,黑色别克轿车以每小时100公里的时速超速疾行。
黎锦双手双脚被紧紧捆住,打横放在车后座上。前座,司机是个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年轻人,自上车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副驾驶坐着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黎锦努力撑头去看他,只见他嘴唇抿紧不苟言笑,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且他警觉性十分强,察觉到黎锦正在看他,直接一眼瞪过来,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想吃拳头?!”
黎锦这一天,车也烦了打也挨了,还落在变态何二和仇人舒慕手里,搞得如今这样,连喘口气都从头到脚疼过一遍恨不得晕过去,只觉得没什么事是他遭不住的。所以对方这样威胁他根本不怕,反倒提起三分力气,开口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想也知道,不会有回答。
黎锦虽然躺在车座上,可窗外景物却看得清清楚楚。过路的通通是树,许久才有座高楼的影子还在远远的地方,应该是郊区。他在这座城里生活了十年多,凭借那一闪而过的高楼掠影便能判断出,这不是去往城里的路。
所以舒慕那句所谓的“送回去”,不是送他回艺歌公司去,更不是送他回李奕衡那里去。
那他们要带他去哪儿?
想明白这一层,他越发心惊胆战,难不成刚出狼窝又进虎穴?他死过一场,实在惜命的很,单看他明明遍体鳞伤却仍撑着一口气不愿晕倒过去就知道。可他为鱼肉,别人把他双手双脚捆住正在磨刀霍霍,他又有什么办法,除非……
黎锦目光发狠,人被逼到极点,总能干出些旁人预料不到的事情来。他心想,自己反正已经车祸过一次不怕第二次,副驾那男人腰间别着枪,恰好探出来在座位悬空处,离自己很近,待会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