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哈哈笑着把装了泥人的布包塞进他怀里:“来,送你的礼物。”
“可我不爱看白蛇传。”宫季扬面无表情地把布包拽出来,抓过他的手物归原主,“你自己留着吧。”
“哎哎,这不是捏得不错嘛,蛮好看的。”柳易本来也没指望他会喜欢,就是买了放自己房里玩的,便也顺手收进了自己兜里,带着他继续前行。
虽然下着雪,但集市上人还是多得很。他们一路从人堆里挤出一条路来走,又买了一路的东西,吃吃喝喝又被挤过,出门前一丝不苟的宫季扬也显得有些狼狈。柳易看他都快把怕冷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心里一边笑大仇得报,一边想还是带他找个茶馆坐坐好了。
恰好这时天色渐晚,前头一家酒肆点起了灯,他遥遥望着那飘扬的酒字旗,心想也差不多,就这儿吧。
他拉着宫季扬进了那家酒肆,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这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店当然不及晏殊楼那般整洁雅致,更像是江湖人大碗喝酒大碗吃肉,花几个钱就能填饱肚子又喝个过瘾的地方。柳易进门前瞥了一眼旗子上的图案,知道这是听风阁的地方,也没什么好嫌弃的,抬手唤来柜里擦酒坛子的老板娘,点了一壶酒和两样下酒菜。
“就要花生和豆子,不来碗肉?咱们店里的卤牛肉可是一绝。”
老板娘五官不甚精致,说话也不太客气。她身材瘦小,穿一身粗布冬衣,乌黑长发用木簪粗粗挽着,衬得肤色白皙,眼角泪痣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反而别有一番独特风情。
“牛肉就免了,冬笋有的话上一碟。”柳易只看她一眼便知她是何许人也,话里不禁带上了些熟络,“要腌过的,今年新采的。”
那妇人妩媚一笑,应了声好就往后厨走。
这店虽算不得多干净整洁,却胜在屋子够结实,防风是足够了。宫季扬总算摆脱了他厚厚的斗篷和袖笼,腾出手来拿老板娘送上的热手巾擦了把脸,这才开口问他:“先生认识这店家?”
“为什么这样问?”柳易也正擦着手,闻言反问道。
“瞧你像是认识老板娘,不似头一回来。”
“没有,在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他们进山打猎,找不到出路,我便带了个路。”柳易笑着望了他一眼,“就像给将军你带路一样,萍水相逢,能帮就帮一把,你说对不对?”
“你可不止给我带了个路,我若说你这番话不对,那岂不是在说你白救我一命。”宫季扬摇头无奈道,“真是狡猾,我说不过你。”
柳易哈哈一笑,不再跟他在这件事上多辩。恰好这时老板娘端着温好的酒和小菜上来,笑盈盈地将其中一碟切成薄片的冬笋摆在他面前,道:“这位爷要的笋,我家相公刚腌下不久,新鲜得很。”
“有劳了。”柳易朝她笑笑,她摆摆手,转身走回柜台里。
“倒是个美人。”宫季扬还在看她,见她身姿婀娜,连粗苯的衣裳也挡不住走姿的摇曳动人,“风情十足。”
“原来将军喜欢这样的姑娘,”柳易打趣道,“要不要问问她有没有妹子?”
宫季扬却不受他调侃,倚在桌上望着他笑:“若不是知道你是什么人,我都要当你想给我说媒了。”
这也是柳易觉得好奇的一点,宫季扬早已是该娶妻的年纪,又生在将军府,按理说不该连妾都没有。但杭杭就是这么跟他说的,柳易问不出更多,只好想方设法从本尊口中套话。
“要说媒倒也不是不行,可你早该娶妻生子了,怎么还要我这样不着调的媒人给你说亲?”
他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宫季扬也不觉被冒犯,浑不在意地摆弄着自己的袖口:“就像你先前说的,我还没有遇到意中人啊。”
“老将军就没给你定娃娃亲?”柳易道,“我记得你们家好像世代与淮南侯交好……”
“我有过未婚妻,”宫季扬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十六岁那年她与人私奔,掉下燕回山的悬崖死了。”
柳易被他说得无言以对,默默换了个话题:“来,尝尝这笋片,味道不错。”
他若是真有这么个未婚妻,那是挺可怜的……不娶妻也可以理解。
他这边还在心里可怜着宫季扬,后者却饶有兴味地打量他的表情,语气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揶揄:“你该不会信了吧?”
“……”
柳易怒气冲冲地端起杯子:“喝你的酒!”
就不该相信这家伙会说实话。
宫季扬被他恼羞成怒地塞了酒杯,却不急着喝酒,反而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追问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你的事——先生与我年纪相仿,不也没有娶妻吗,这又是为什么?”
“你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我自然也不想告诉你。”柳易没好气地摆摆手,“喝你的酒吧,喝完没那么冷了我们就回去。”
宫季扬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却不忘补一句:“我说了你也会说?”
“嗯。”柳易敷衍道。
“那我就等着你说的那天了。”宫季扬意味深长地说,一饮而尽。
他没有再在柳易的身份上作更多文章,柳易思前想后,觉得他应该是相信了。毕竟他查到的也不是假身份,只是不完整罢了,江陵霍家班的长明和听风阁的阁主都是真的,宫季扬想怀疑也不得不相信。他现在暂时安全了,可接下来还有更烦人的事等着他。
要怎么让宫季扬对三王爷进京坐视不管?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