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先生自然是万分恐慌的,胡先生不发一言地摸了又揉,揉了又捏,涂先生就觉得他是想把这尾巴拧的软硬十足弹性适中,然后嗷呜一口吞掉。
两人的‘“吃”从字面上来说是如此内敛趋同,实际上的意义却又天差地别,向着相反的方向奔腾而去了。
在胡先生那几乎放满了整个保险柜的文件里,盈先生的合同被压在了最下面一层,何米早找的满头大汗手脚冰冷,他实在无法越过心底最深处那道坎,所以只是将那合同掀开了一个小角,三个小字随之跃入了眼帘——伊奇镇。
伊奇镇是什么地方?
他们这里不是叫桃源镇吗?
或者说,这是盈先生以前呆过的地方?
噼啪一声。
外面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何米连忙将合同塞回原处,慌慌张张地奔了出来,刚一踏出门口,就见胡先生叼着烟靠在墙边,手里正将某个捏碎的东西弹飞出去。
何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支小巧的录音笔。
心念电闪,何米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有生之年还没这么聪明过。
马先生刚刚被吕小姐的一盆水浇熄了欲火,便是有天大的脸皮,估计都不会回来再讨苦吃。
所以,刚刚马先生的声音,是这个录音笔里传出来的?
胡先生是怎么收集到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录的声音……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何米呆呆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胡先生却甚为随意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叼在唇边的那支烟点燃了。袅袅的烟雾中,他的声音显得不再那么清晰:“何米,你来我们公司多久了?”
何米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他嗫嚅着说道:“一年零八个月了。”
“我们公司的第一条规定是什么?”
“不得私自查看客户和公司签订的保密合同。”
脸火的像要烧起来了,但何米还是咬牙挺着,几句话说的颠三倒四:“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要承担全部的责任,我愿意赔偿一切损失,这件事和其它人没有……”
“哪来的其他人?”
胡先生突然打断了他。
何米诧异地抬起头,胡先生额头上的皱纹沟壑纵横,面部却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我下班之后发现有东西忘在了办公室,所以又折回来取走。至于其他人,他们早就下班回家了。而你,何米先生,你不是来找我拿书的吗?”
“啊?”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这会儿早就感恩戴德地借梯而下了,可惜何米根本转不过弯:“不是的胡先生,今天其实我自己无视公司的规定“好了可以了”,胡先生肩膀抽动不已,说话也带着憋笑的颤抖:“这次的事情也有我的责任,是我没有事先给你解释清楚。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何米,你相信公司吗?”
何米怔住了。
胡先生抬眼看着他,近乎纯墨色的瞳仁在淡黄色的晶状体里凝结着,他指间夹着烟,冷冷淡淡的靠在墙上,明明是一副闲散而不具攻击性的样子。但不知为何,何米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隐秘却磅礴的气势,它们在火山的底部静静蛰伏,只在必要的时候才爆发出来。
每当感觉公司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胡先生还稳稳坐在办公室里,他们每个人就都有继续拼搏的勇气。
家政服务中心就像何米的家,它给了他发挥能力的机会,也给了他创造自己价值的平台。何米愿意相信它,愿意相信组成这个大家庭里的每一个人,愿意相信这样一个,给他温暖和关怀的地方。
胡先生打量了何米一会儿,他微微一笑,抬手把烟碾灭:“我以公司的名誉和我的人格担保,你的生命安全受到绝对的保障。至于你所疑惑的问题,在该知道的时候,你也一定会获得答案。”
……又是这么公式化的官腔,好像又绕回了原点啊。
好不容易凝聚起的感动又崩塌了。
胡先生却又想起了什么:“我这几天正要搬家,有三个书房的书堆在那里也没人收拾,明天我叫搬家公司过去,直接搬到你服务的那位客户家里吧。这些书对我来说都很珍贵,所以我不想将它们放到我不信任的人那里。”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一会儿,直到那些“被信任的自豪感”完全充盈了何米的心胸,他才恰到好处地加上后半句话:“所以你不会拒绝我吧?”
何米早当机了,他很干脆地把头揺的像拨浪鼓,智商瞬间和涂先生趋同了:“当然不会!我会说服盈先生帮您这个忙的!盈先生他人很……很……呃……很好相处的!”
“是吗?”胡先生笑的意味不明,额头上的纹路也被微微撑开:“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知为何,何米心神一抖,他总觉得胡先生的这个笑容……让他毛骨悚然。
呵呵。
工作上的事解决了,男人之间的事可还没有解决。
竟然让小涂这么不顾一切地帮你,我的嫉妒可还没有平复。
就简单地报复你一下吧。
一缕光线打在胡先生的镜片上,他笑的温暖和煦,镜角却闪着冰冷的寒光。
第七章 实地检验
何米从家政中心离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涂先生打去了电话。
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直到第三次的时候,那边才勉强接了起来,涂先生极力压抑的喘息飘入了耳朵:“阿米放心吧…唔…我们都没事…嗯…也没扣工资…呃…你一个人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