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有种骨髓都被抽干的脱力感。
“我是来办事的,”文怡说,非常平淡的陈述语气,折腾了一早上,他没有再和任何人抬杠。
“哦?”向东将信将疑,“什么事?”
“工作上的事。”文怡有气无力地别他一眼,“我可没有那么多家产能继承,全靠自食其力,没有那么闲的。”
向东皱眉。
真这么巧?
文怡办事的地点就和嘉音的教授在同一幢楼?
向东依旧不死心:“楚玉麟也是来办事的?”
“他是来陪我的。”
“哈?”向东挑起一边眉。
文怡苦笑了一下,没接话,掐灭烟头,转身就走。
被向东一把拉住:“你……”
文怡一个跌咧,几乎栽在他胸口。
“你怎么在这?”玉麟冲过来把文怡抢进怀里。
“你怎么来了?”文怡和他几乎异口同声,“不是说在车里等吗?”
“你这样我哪里放心的下,”玉麟皱着眉,“出来这么久,自然要来看看——还好我来了,不然你不就被这小子……”他“啧”一声,问向东,“所以你到底想干嘛?老缠着我们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睡一晚上,你就想让他为你守节一辈子吧?”
想要干嘛?
理论上来说,向东是想要做一个伟大的爱之骑士,为了自己默默守护的人,争取一个相处的机会,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可到这个节骨眼上,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确切想要干嘛。
只觉得楚玉麟和苏文怡靠在一起的姿态,烙得他的视网膜疼,两人之间的毫无罅隙的粘稠氛围,浓得让周围的空气都滞重起来,呼吸都不畅快。
他下意识地想要摆脱这令人烦躁的窒息感,飞快地说:“别搞笑了,谁稀罕他……”话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连向东自己都觉得太过粗鄙,“那个……”对于这样的自己,向东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说……”
“厉先生,”文怡开口打断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琥珀色的瞳仿佛罩上一层冰冷的壳,睫毛在下眼脸上投下青蓝色的阴影,笼住了那颗深黑的小痣,“从今天早晨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您就不间断地使用各种人类所能想到的方法,表达您对此次突发事件的震惊,和对结果的不满。作为此次事件的另一责任人,我表示既不理解,也不接受——且拒绝接受您的任何后续条件。如果您有任何不满,我建议咱们——”文怡拧着眉抬起脸,“能动手尽量别动嘴,能打就别逼逼。”
说着开始挽袖子。
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整张脸白得像是要透光。
眼脸上的痣随着呼吸一晃一晃的。
像是眼泪。
厉向东条件反射后退一步:他不怕打架,事实上还长期习练跆拳道、拳击和自由搏击。
他怕的是文怡的脸色。
文怡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向东下意识地跟了两步,被玉麟挡住:“厉大少,到此为止吧。”一面说一面松开领口和袖口,“你或许不习惯在公共场合这样解决问题,但我可非常习惯。如果不想跟着我上明天的花边小报头条的话最好往后退两步——给厉家留点面子?”
玉麟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激得厉向东差点也卷袖子。
但被总算咬牙忍住。
要真和楚玉麟出现在同一个版面,不知要被老爷子念成什么样,被唐毅乐正阳他们逮着嘲笑多少天。
楚玉麟直接把文怡带回自己家。
从下车到房间全程没有让文怡的脚碰到地板,踢门扒外套塞进被窝一气呵成:“别说废话,从现在开始睡觉,睡足十小时。饿了叫我。上厕所打报告。三天之内别想再折腾。否则打断腿。”
文怡哼唧一声,乖乖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玉麟拿了电脑来,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办公。
十五分钟后,玉麟铁黑着脸:“所以你为什么还不睡?”
文怡没答话。
“装睡瞒得过我?”
“啊……”文怡放弃式地抬起胳膊遮住眼,“哥,你说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你不这么说,”玉麟笑起来,“我都不记得他还有‘喜欢过你’这种设定了。”
文怡被梗得无言以对。
片刻夸张地模仿出吐血的声音:“我都难过得要死了,求不插刀行吗?”
“赶紧睡,再不睡,不需要我插刀你就死透了——为个男人,至于吗?”
“你不懂,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格高。”
“看你这架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文怡放下手臂叹了口气:“这一回,我大概要和南墙死磕到底,看是我的头比较硬,还是它的砖比较硬了。”
“这么坚决?”
文怡勾起唇角,笑得有些伤感:“是我做错的事,我自然要承担后果。我欠他这一笔烂账,我得负责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