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璟澜平静的心灵荡漾开一丝涟漪,搁下紫檀木制的箸,瞬然起身,素白的衣襟边的流苏细细碎碎的摇拽,漆黑如墨的墨发滑落及膝,衣袂飘飘如神祗。细密的睫毛旁是凝冻的霜雪,一双墨色的瞳孔幽深似水中绵延不绝的深渊,倒映着漫天斗转星移的颗颗繁星点点。白玉无瑕的额前是未束的丝丝缕缕的墨丝,凌乱的华丽披洒滑落。薄唇轻抿,许是因为几十年前的顽疾的大病一场,寡薄得缺乏了殷红的血色。他淡然处之,帮她拾好展开的书卷,薄唇轻言:“跟我走。”言毕,白皙修长的玉手抚上她的纤纤素手,将她拽起来。君离殇起身时似是被他拽得用了些力,忽的撞上他素白的衣襟上,明净素雅的容颜染上了一丝微微浅淡的粉红。
陌璟澜有些错愕,垂眸时看见了她颌颊边浅淡的粉红色,不知何时来的兴致,戏谑道:“怎么?还不起来,殇儿是想本帝抱着你去吗?”
这一戏谑的语言,惹得她更是颔颊绯红,似冬日暖阳下绽放的梨花盏,染上了淡淡熙和阳光的温暖,美到极致。
君离殇不适这般感觉,因为太过暖昧,在他的柔情似水般的注视下,她更觉得无地自容。就连这偌大的楼阁内原来畅通无阻的流淌空气,此刻也变得渐渐稀薄下来。她一恼,在陌璟澜华怀中挣扎两下,脱开他的禁锢,拂袖而去得决然。
他在疑惑不解中抬眸,一丝青丝滑落在墨瞳边,遮住了些许视线。璟轩说得果然不错,女人心海底针,不是他可以轻易猜透的。改天待璟轩入宫处理朝政时,再向他请教一下怎么讨女子的欢心。
那抹倩影渐行渐远,唯有浅紫色的流苏飞舞在楼阁的一角。陌璟澜抛开千丝万缕的杂思,连忙拾步跟了上去。
凝露居燃着漫天的灯火,阑珊处是盛繁的朵朵绽放的傲骨梅花。余辉未逝的灯影摇曳落在片片恣态各异的梅瓣上,晶莹剔透的纷繁落雪倾空而下,打在生得比较薄弱的梅瓣上,就会时有几片梅瓣纷扬落下。殷红如血般的艳靡,映衬着漫天倾空飞舞而下的晶莹白雪,美似如画。
倏然响起一阵悠扬的清脆琴声来,映衬着良辰美景,却奈何天降大雪十里纷飞。
一曲终了,君离殇方才回神,就听见陌璟澜清冽的声线幽幽响起:“听得这般入迷,那就卖我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我……答应你。”她问,饶有兴致的抚摸着精致雕刻的鎏金碧玉箫。
他淡然一笑而过,领着她走到楼阁前来。
君离殇看见了凝露居灯火阑珊处盛繁绽放的傲骨梅花,忽浓忽淡的雅致梅香幽幽而来,惑乱了谁人的心神,又是迷乱了谁人的眼?
陌璟澜在她背后拥着她,尽情的嗅着她身上清雅的梨花香,询问着她的意见:“如何,可还喜欢?当日我约你在凝露居用晚膳,可你当日不知为何忆起从前的所有事,眸中只有殷红的迷茫,未能欣赏这盛繁的梅花。如今,我带你来看了,可还满意?”
“满意,如果这就是你要的效果,我想,我的确被你感动了,我也承认了。”说着,她闭上羽睫,尽力掩去哽咽。的确,她承认自己被他感动了,他为俘获她的心,初始是设计了一个精密的圈套,让自己步步沦陷。后来娶她回北沐,无论她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都未曾迁怒过她半分,最多也是在黯然心伤的时候讽刺一句。因为在南滦生活了几年,他甚至担心她适应不了北沐的气候,又按照南滦梨落轩照做了一座丝毫不差的,还派人千里寻对北沐珍贵的暖玉添在其中。到后来她恢复记忆,他也只是想让她不要怪他,设计帮她压制心魔。如今,又领她来看上次未见着的盛繁梅花。试问,如果有一个人为你做了这些,你能不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