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欲往回跑,然而一掉头,正欲抬起的脚步便蓦地僵在半空,再也迈不出下一步了。
一辆充斥著浓烈逼人的精致古典美和无上尊贵的王者气势的银黑色lancia,悄无声息,缓缓停在街边。
明明是完美无瑕的贵族气息,此时此刻,在薄雾弥漫的漆黑夜色之中,却诡异地迸发出了一股蠢蠢欲动的阴狠戾气,如同一头在发现猎物的瞬间,骤然绷紧全身肌肉,屏息凝神蓄势待发,伺机而动准备一扑而上,一击致命咬断猎物喉咙的嗜血猛兽。
那强烈而焦灼的杀人的yù_wàng,似乎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如同撑到极致的布匹呲地断裂,终於,憋不住了。凝滞的空气随著这辆车的到临,一点点布满了血的味道,腥气浓重刺激,催人作呕。
很明显,它是冲他而来。
程诺踉跄著一步步退回电话亭里,直到毫无防备的後背重重抵上笨重坚硬的电话,冰凉的撞痛像一闪而过的火花猛然惊醒了他六神无主的思绪。
他痛苦地弯下腰一手按著肚子一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胸肺间充斥著恐惧的浊气哽得他无法呼吸,恍惚中他感到有一只尖锐的利爪,狠狠卡住了他的咽喉。
……来了。
到底……还是来了。
比最深的地狱还要深重的绝望,铺天盖地笼罩了他的身体。
副驾驶座的车门慢慢打开,从里边走出来一个身形矮小但身材极其精悍的黑衣男人。程诺只抬头瞟了一眼就分辨出来,这是一个剑术精湛的日本武士。
黑衣男恭敬地打开後座车门,弯腰等待里边的人。
程诺撑住扶手艰难地站直身体,惨白的脸庞虽仍无血色,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经不再惊恐,逐渐冷静下来。当然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恐惧,仍然绝望,但纵然恐惧,纵然绝望,这个时候,他也必须强迫自己不卑不亢,挺直脊梁。因为无论如何,这时候他还不能放弃!就算最後要死,但还有秦深……还有秦深……他放不下,他要问个清楚!至少让他知道那个人现在到底怎麽样了!
程诺如是想著,这一辈子从没像这一刻这麽坚强勇敢,热血沸腾过。他用他一生所有的勇气和全部的力气,站在这里,站得笔直,准备那最後壮烈的舍命一搏。
而支撑著他的,只是那一个人的名字。
然而这便已足够,绰绰有余了。
当後座里的人施施然走下车露出全貌,程诺身子一僵眼珠蓦地睁圆,大脑顿时当机变得一片空白。
那些在心里边构思了无数遍的字字珠玑反驳的话,一瞬间全部卡在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面前的男人一步步向朝他走近。细眉凤目,高鼻薄唇,深邃的轮廓,英挺的五官,是他见过几次但也不算太熟,和秦深有著五六分相似的俊美脸庞。而此刻这一张俊脸上的笑容也和初见时那张照片上一样,光华夺目,明豔灿烂……不,不,是比那还要灿烂,还要明豔,简直晃眼得让程诺无法直视,遍体生寒。
那不是一张温柔的,真诚的,和煦的,让人感到舒服的笑容──
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笑容。鬼气森森,狠厉阴冷。笑得越欢,就越是危险四伏,杀机重重。
男人很帅,甚至可以说是美。不同於秦深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雅,斯文高贵含蓄内敛的淡,亦不同於沈慕情热烈霸道不可一世的狂,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豔,而是勾魂夺魄恣意飞扬的邪,和一种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傲。
秦深是抓不住的风,是暖不了的玉,沈慕情是扑不灭的火,是睥睨珠宝,至尊奢华的钻石,而秦真……而他秦真,是一朵孤芳自赏,临水而照的花,是一块流光熠熠,冰冷剔透的水晶──
那里边汩汩涌动著,黑色的,魔鬼的气息。
这是一块邪到极致,因而也纯粹到极致的,绝美的水晶。
这个男人,只看一眼,就能让人的大脑在电光石火间仿佛被机器操纵了一般,失去意识不受控制,什麽都再想不到只能自然而然地蹦出来四个大字:天之骄子。
这是一个注定要让人高高仰望和远远眺望,高贵又尊贵,傲气而傲慢的骄傲男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左腿,似乎是瘸了,走路姿势一拐一拐稍显别扭,不禁让人恨天不公,惋惜感慨。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要身旁那对他惟命是从的黑衣男人扶他一把,搀著他走。
确实是傲到骨头里去了。
程诺彻底傻在当场,完全丧失斗志身体似被冻结,刚刚还准备舍命相搏的勇气与热血早不知被抛到了哪里去,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呆呆看著男人朝自己慢慢走近,然後停在距离自己十步左右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愈发璀璨闪耀,邪魅猖狂。
黑色的纪梵希衬衫在他身上除了完美地展现出其本身拥有的优雅古典精致浪漫的法兰西韵味,更被他穿出了一种邪气傲慢的性感。
极好的静态视力还让程诺在一瞬间便注意到,在男人左胸前的位置,别著一枚精致的银白色蛇形胸针,蛇身昂扬半挺气势雄浑,蛇头垂荡探出无限诱惑,蛇眼锐如刀锋冷光流转,其工艺之精巧,姿态之逼真,动作神情皆栩栩如生巧夺天工,让人多看一眼都不禁浑身冷战,害怕那蛇会不会下一秒就变成真的,朝他们扑面而来。
尤其大开的蛇嘴里还张牙噙著一颗光华夺目的血红色宝石,在幽幽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诡谲无比。
程诺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