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是正好的人?”他问。
“你啊,你这样的,就正好。”我快速地冲他一笑,快速地低下头来,认真地数着自己乱成一团的心跳。
韩暮雨沉默了一会儿,却跳过了前面那个话题。
他说道,“安然,你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吗:就是不能为你们带来好处,便不能向你们要求多余的服务,而你们可以做很多职责之外的事情,但是要有利益才行。”
“啊?”我听了这话先是一呆,然后仔细想想自己说的,好像,好像去掉那些枝枝蔓蔓的,就剩下这么个主干,我不想承认,但可能这就是我潜意识里想表达的。
好吧,扯来扯去,绕来绕去,其实我就是一唯利是图的坏人,别的都是借口。
我深深地呼吸,然后慢慢点头,“暮雨,你说的对,我就一彻头彻尾的坏人。”
然后我感觉他的手臂离开了我的胳膊,那些臂膀交缠时留下的温暖,瞬间就被一月的冷风带走了。靠,真他妈的凉啊,迎面而来的风直接把我整个人都打透,我不禁抖了一下。
安然,这下你不用烦恼了,做朋友啥的也别想了,谁愿意跟你这样的人交往啊?
可是,下一秒钟,一条手臂从后脖颈环过我的肩膀,在我左肩使劲捏了一下,我惊得身体僵硬,头都没办法扭,我听到韩暮雨浅浅温柔的声音落下来:“谁都不容易,谁都不能要求别人去做一个好人。”
那手轻轻揉了一下儿我的头发。
“其实,安然,你挺好的了。”
☆、十九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小时候打架生事,长大了不求上进,性格奇烂,同情心缺缺,没有理想抱负,不懂民族大义,标榜自己爱国却也没机会做半件为国争光的事,连日货我都没抵制过,有人说我直爽那是因为我冲动起来满嘴跑火车,有人说我坦诚那是因为我有点儿一根筋傻缺,吴越说我见了钱比见着我爹还亲,小李说我要不是有一张还能看的脸就该直接送火葬场,从没救死扶伤,从没舍己为人,最怕的就是给自己添麻烦,长这么大除了小学拿过三好学生,就再也没有干过给爹妈长脸的事儿。
所以,暮雨,你说我挺好的,我真是不能苟同。
我心里胡乱地想,身体却变得轻飘飘的,我全身最敏锐的感觉都用去感知左肩上的那些些压力。这只是最普通的那种存在于哥们之间的勾肩搭背动作,平时我也曾这样搭着吴越,只是,这个动作换了韩暮雨,所有的感受都不一样了。
如果我有心脏病的话,那么我跟他一块走完这段儿下班儿的路,应该可以直接送太平间了。这一道儿,他的只言片语和不经意的动作,就像一把无形的手把我的心一会儿泡冷水里一会儿泡沸水里,反反复复。我不由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热胀冷缩几乎碎掉那是我的错觉,心脏它还在坚强的跳动。
“暮雨,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是个啥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啊?”他问。
“反正……不怎么样!”我自暴自弃地回答。
“是吗?可是,我头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挺好的人呢!”
哦?我疑惑地抬头,“你说那次你捡卡取钱啊?”
“不是,更早了。可能你不记得,可是,我记得。”
我更没头绪了,在早的时候,我见过他么?
他好像想起什么,低头朝我一笑,真真切切的笑,我看到他眼里游弋着轻轻浅浅的温暖,我听到凉风里无数繁花倏忽绽放时喷薄而出的鸣啸。
他看着我说:“那天晚上,你路过我身边,扔了个硬币给我!”
晚上?硬币?我猛然想起某个郁闷的夜晚,我在街边随手扔的一个钢镚溅起的那簇清凌凌的目光。
怪不得,怪不得后来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他啊?
他看着我半张着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那个人就是我。”
“因为我把你当要饭的了,所以,你就记住我了?”我问。
“不是!”
“那因为我在你没工作的时候给过你钱,所以,你就记住我了?”
“不是!”
“那你总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帅才记住我的吧?”我越发地胡思乱想起来。
“……”他微微呆了一下儿,眼神专注地在我厚厚的脸皮上碾过。我现在也算是豁出去了,得瑟地仰着脸让他看。本来我俩就挨着,我再往他跟前凑凑就离得更近,近到,只要我踮起脚尖就能亲着他的脸颊,而他稍微前倾就能吻着我的额头。
是他先收回目光,然后两根冰凉的手指伸进我脖子里,拎起我的衣领,把我从他面前拉远了点儿。
“……你真是……”韩暮雨显然对我的行径很是无奈,他继续说到:“我记住你是因为我不明白,就算是打发要饭的,一分钱,你怎么能拿的出手?”
呃~这个嘛……好吧,我承认,那天,我确实是扔给他一分钱,不过,这并不是我的本意。那一分钱还是我特意挑出来要收藏的,传说那个年份的一分钱现在市场能卖五十。当时喝了酒心里也不痛快,钢镚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扔出去了,然后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又被扔回来了,砸在我心口上,疼到现在。
“呵呵,”我干笑两声,“傻了吧,那一分的比一块的还值钱呢!幸好你没要!”
他摇摇头,“我不是要饭的……不过,就我所见,那天晚上,你是唯一一个往旁边那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