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可怕的不光是这个病,而是这个称谓。
光凭这两个字已经让人瑟瑟发抖。
边疆的民户每年递减,除了西夏的侵扰之外,就是因为每年都会起的疫疾。
裴杞堂望着眼前的情形,如果不是他亲自参与了整件事的布置,他几乎也要相信,瘟疫真的在西北边疆肆虐横行。
城里已经搭起了一个帐子,里面分轻重分别安置了病患,百姓挤破脑袋似的要出城……银州城内一片混乱,尤其是王成琰带着军队搬出去之后,城里城外都像炸开了锅。
听说顾家的郎中能治疗瘟疫,周围所有病患都来到这里求医。
这样一来,帐篷里就挤满了病患。
不管是不是瘟疫,病患一多,用不着他们吩咐下去,谣言就已经四起,百姓们纷纷逃出城。
这样,西夏人就不会以为他们为了战事故意让百姓搬迁。
李常显应该不会来攻打银州,尤其是那只铁鹞子骑兵,是李常显多年心血才能养就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李常显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西夏人必定投鼠忌器。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盐州?”裴钱低声问过去。
他已经来了银州一天一夜,早该启程回去了,但是他就不想动身,因为他知道琅华如果来边疆,一定会来银州。
银州是最需要她的地方。
相反他的盐州,她也知道,一时半刻用不着她。
“走吧,”裴杞堂道,“是时候该去会会李常显了。”
……
李常显看着眼前的舆图,眼下的情势让他不得不改变原本定好的计划。
现在看来防守最薄弱的是盐州。
从京城里来的那个纨绔子弟将盐州闹腾得歌舞升平,淮南王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守军撤走了大半。
回鹘的舞姬跪在大殿上瑟瑟发抖,断断续续地说着这几天的经,那大齐姓裴的小将军真是厉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美酒和食物,变着法地和她们玩闹,尤其喜欢坐在帐幕后面看她们跳舞。
她为了打探消息想要看个究竟,却引得小将军不高兴,一块碎银子就打在了她的腿上,她一下子就摔倒在那里,差点就连膝盖都摔碎了。
李常显听着就觉得可笑,用碎银子打人,也就只有纨绔子弟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大齐皇帝真是无能到了极点,竟然派这样的人来到边疆。
旁边的吕则上前,“陛下,臣明晚出兵,直取盐州,两个时辰之内,一定将陛下的旗帜挂在城墙之上。”
李常显抽出腰间的匕首钉在了舆图的盐州城上,“好,立即集结兵马,三天之后起兵攻打大齐。”
至于东平,就让她满是瘟疫的安庆府自生自灭吧,倘若她侥幸不死,等大夏拿下了五州之地,再拿她祭奠死去的将士。
……
琅华坐在马车里,离开京都已经好几日了,越是向西北走,官路上的人越是稀少。多亏他们手里有官府的文书,可以在驿站歇息,否则这一路必然风餐露宿。
萧妈妈立即送来一件斗篷披在琅华肩膀上。
琅华看着阿宸写给她的信。
阿宸也回去了韩氏族中,族里将荣国公的丧事操办的很热闹,荣国公夫人大约是因为舟车劳顿,加上悲伤过度,现在已经病倒了,阿宸就在那边服侍荣国公夫人吃药。
之前荣国公病着,荣国公夫人四处忙碌,来不及停下来体会那些痛楚,现在荣国公下了葬,荣国公夫人一下子没有了事做,只能任悲伤渐渐将她侵蚀。
琅华写了封信给韩璋和闵江宸,吩咐萧妈妈,“让萧邑找人送过去,免得兄长和阿宸惦记着。”
很快这封信就到了闵江宸手中。
荣国公夫人咳嗽两声,抬起头看闵江宸,“怎么了?琅华那边还顺利吗?”
闵江宸点点头,“看样子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荣国公夫人急忙道:“快去跟将军说一声……别耽搁了。”
闵江宸笑着安慰荣国公夫人,“夫人放心吧,琅华送了两封信,其中一封信是给表哥的。”
“这孩子做事仔细又妥帖,”荣国公夫人脸上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怪不得国公爷在世的时候,不想让将军认下琅华做义妹。”
闵江宸听得这话一愣,“为什么?”
荣国公夫人颇有深意地望了闵江宸一眼,“现在琅华能帮着韩家,那是因为她还没有出嫁,将来她嫁了人,自然要以夫家为重了。”
“你二哥也总是要成亲的……国公爷临终前一直惦念着这件事,让我给你二哥好好物色一门亲事,我这……”荣国公夫人咳嗽几声,“回来族里,也跟族中的嫂子们说了说,无论怎么选,我都觉得不如琅华。”只要看过了好的,就觉得其他人都及不上,怕就怕将军将来也会这样,所以她才会着急。
闵江宸这下子听了明白,她的脸忽地红起来,急切地道:“不行……这怎么行……琅华是跟陆家三爷有婚约的。”
荣国公夫人抬起头来,只见闵江宸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也不禁愣了愣,她没想到阿宸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那都是国公爷的打算,现在琅华正式认了亲,自然不能再想着这条路,”说着顿了顿,“我还以为你跟琅华那么好,会想要让琅华嫁过来,这样两家就更亲近了。”
不是那么回事。
她跟琅华是有很深的感情,但是这又不能当成一件事来说,“有婚约就是有婚约的,再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