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脚步沉重,落地有声,足见其怒气之盛。
“咳咳……”
顾长离捏着喉咙一阵咳嗽,一时间眼冒金星,意识混沌,就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火烧火燎——由此可见,南王方才的确不曾手下留情,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夺其性命。
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
这一句话说得可真是半点不差。
即使他是对方花了心思救下的,可一旦激怒了后者,他也能毫不犹豫地下手夺其性命,没有丝毫的滞碍之情。
这种扭曲诡异又变态的行事方法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暴戾自我,阴毒残忍,妥妥的反社会人格。
而且这个反社会人格近期目标是他——一个暂时还想不出针对蛇精病人的攻略方式的真·战五渣。
顾长离默默仰头望天,盯着藕荷色帘帐上绣着的精致花纹开始发呆。
然后,他伸出手落在自己传出诡异声响的肚子上。
说起来……我好像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
往后的问题先不提,当务之急的是——
觅食。
第5章
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昏沉感,撑着虚软疲惫的躯体离开床榻,顾长离深吸口气,目光半点不离地凝视着房间正中的红木圆桌上放置的掐丝玛瑙盘。
几乎是一步一挪地靠近,短短一段的距离却漫长得好似天堑。
身体刚一沾及椅子,他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抓过一块杏仁梨花酥,饥火正旺之下谁还会去思考这些甜品糕点是否适合重伤未愈的伤患,横竖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吃得极为香甜。
一块一块又一块。
小小的掐丝盘里哪能装下太多东西,仅仅只是寥寥数块糕点就恍如精卫口中衔着的孱弱木枝,根本填不满浩瀚无垠的海洋,反而更加勾起了馋意。
正百无聊赖地伸着头四处找寻着还有哪些吃食的顾长离耳尖一动,水晶珠串成的帘子兢兢业业地提供着有客来的讯息,他循声望去,心中还兀自纳罕着来者何人。
索性不可能是南王那厮,就算再怎么好色贪欢,堂堂的天潢贵胄也拉不下脸在拂袖而去不久后便来伏低做小。
来人很快便从晶莹剔透的珠帘后显出脸来。
却是一名男子。
那是一张极秀气雅致的面孔,只是稍嫌女气了些,眸光暗暗透出阴冷,身上着着一般人很难驾驭的红缎锦裳,却愈是趁得其人风姿灼灼,肤白如玉,明艳不可方物。
“我来之前还在寻思着,能让王爷昨日带着惶惶归府,甚至将其安排在栖霞院中好生看护的平民会是何等的风华绝代,不想今日来看,却似是个饿鬼投胎,颓然寂寂,不过尔尔。”
他一只手还牵着珠帘的一端,正眼也不去瞧顾长离,语气凉凉,表情淡淡,不屑鄙夷的态度溢于言表。
对于这样明晃晃的针对排斥话语,顾长离并没有做出多大反应,甚至同来者一般,也不曾正眼去瞅对方,径自伸出手从紫砂茶壶里倒了杯茶清口。
“你莫不是聋子?还是一介白身,商贾之家,小家子气得连待客的礼仪都不曾有了?”
顾长离漠视的态度让来人气势汹汹的出拳仿佛落在了棉花上,空落落地不得劲来,自觉尊严受到挑衅的来人涨红了一张俊脸,原本还是清朗的声音隐隐显出尖利。
将手中的茶盏轻轻往桌上一扣,顾长离徐徐勾唇,绽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他本就生得俊美,只是平时无波无澜地冷着脸,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清贵端方,这下忽然开颜,便如春风拂面,寒冰乍融,一树梨花倏然绽放,昳丽璀璨得难以言说,便是来者心中恶意满满,对他厌恨至极,一时也免不了屏息凝神,痴痴怔怔移不开眼。
非是心志不坚,而是纯粹的人之常情。
不过越是这样,待到对方恍惚回神就越是恼怒忌惮,看向顾长离的眼神中甚至流露出凛凛杀意来。
“我从不与小人辩驳。”
一笑既毕,顾长离这才不疾不徐地温声答道。
“哈?”
来人先是一愕,旋即眉头一挑,显出气急败坏的怒色,“我先前说你一介白身不知礼数,却不想真真叫我言中,红唇白口,只会蔑人清名。”
“君以为何为小人?戚戚贫贱,汲汲富贵,奴颜媚上,搬弄是非——”
悠悠然为自己再倒杯清茶,顾长离斜他一眼,继续而言。
“男儿生乎天地,便要求得一分峥嵘,一番事业,即便不拘世俗,也求一份问心无愧。”
“你为男子,且不论治国,平天下,便是简简单单的修身,齐家也不曾办到。堂堂七尺男儿,仰愧于天,俯祚于地,以阳刚之身侍奉贵上,行那等妾妇娈宠之事,于国于家无益,不羞不惭,反而以此为荣,做此等自炫羽毛之举,简直贻笑大方,厚颜无耻,饶是荣华一生,富贵安宁,届时又有何面目去见阴司地曹,列祖列宗?!”
“如此行径,不为小人,又是何物?”
语至最后,顾长离手中茶盏重重一合,嗡然有声,竟震得对方浑身一震,踉跄后退几步,面色煞白,冷汗涔涔,几乎站不住身体,最后竟是一声哽咽,掩面匆匆离去。
在他身后,顾长离靠着桌子,懒洋洋撑着下巴一阵唏嘘。
和我比嘴炮,你还太生嫩了点。
哥可是在网上独孤求败,舌战群儒,被尊为“喷神”的大人物,这么个笨嘴拙舌逻辑死的蠢货也敢在面前瞎蹦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