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年纪大了记不清楚路,只是罗里吧嗦反反复复念着几个地名,说按照她说的一路就可以过去,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去了,那里什么都毁了看着伤心。玄冥告辞了老妪,就去驯市去买匹坐骑,老板问要个什么样的种儿,玄冥不清楚只好说我要去武阳,要快,您帮我挑好的吧。
老板听了感觉古怪,又询问了一番去那里做什么,玄冥只好将之前的一番话又重复一遍,等老板将马上缰绳递到他手中时,他才发现自己身无驾驭之术,又叫住已经走远了的老板问可不可以教一教。老板听后觉得好笑,说我们这里不是饭馆,即便是饭馆里端了菜上来也不用喂到客人嘴里,你仪表堂堂一介公子哥儿不要来我这里闹笑话,实在不成,您去雇个马车,我给您退钱成了,我还有生意要做。
戎马不成,玄冥很苦恼,一来要耽误些时日,二是觉得自己堂堂司徒大人闹了这种笑话确实觉得丢人,虽然没人知道他是皇城官员,可是自己脸上过不去。刚转身从马厩出来往回走,却听见身后一个姑娘喊:公子是要去武阳吗?我也正要去,大家一起做个伴吧。他不敢确定真的会撞上这类巧事。姑娘又喊了几声,追了上来。瞬时觉得苍天眷顾。
姑娘说自己也是去武阳的,你既然不知道路你就跟我走吧。于是玄冥就跟着姑娘并路去了。他觉得人间其实很好,至少很热闹,不像天上那样清冷,凡人其实也很心善,比如说这个姑娘。
姑娘带着他从街巷里穿出就像穿行在自己后院一样熟悉,玄冥想这一定是个行侠在外的女子,果然仗义至极。约摸行了一个多时辰,两人竟无话,绿衣女子远远在前,玄冥跟在身后,想一个姑娘家居然能走这么快?肯定是练过功夫的。
郊外无多少人家,也无几分生气,天气干冷,一路走过来玄冥本来透白的脸变得发烫发红,那姑娘见他气喘吁吁便回过头来笑,说想不到司徒大人竟然是这么弱不禁风,是在闺阁里呆久了吧!
玄冥听到有些恼怒,心想你虽然是侠义之人也不能笑我男儿似女子,又觉得她刚才话里哪里不妥,自己照着念想了一遍吃起惊来,说姑娘怎么知道我是——?
那女子又眉角扬起笑道:“玄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记花某人了。”
花某人,花某人.......他哪里认得一个花某人,但,如果是花兮公主的话,大概也能勉强算认得一个,可是眼前这女子分明又不是。玄冥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放眼盯着绿衣如烟,那女子又一轻笑,抬起水袖滑过面容。再一看,那张出尘的清颜不是花兮又是谁。女子扬扬手里一张薄皮面具又问:“这样还没想起来吗?玄公子别来无恙。”她的神情间是陌生的笑,若有若无,藏匿着淡淡讥讽。
“公主?”
“我们也并非一朝君臣,你不必处处礼性,如果玄公子不介意,就像我称公子一样唤我一声花兮吧。”
玄冥恍惚觉得还是不认识这个女子,或许只是长得像认错了而已,他记得上次他们见面时还拔剑驽张,这次怎么会转变得如此之快,真是判若两人,不明真相的人听见这番话还以为两人是多好的良友呢。玄冥也笑了,他觉得天意弄人。
“玄某不敢冒犯公主,只是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绿衣的女子上前又朝他走进几步道:“你看你,官腔又起来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女子的眼神还是那样清冽,根本不适合温香软语,即使矫作出口,天性亦暴露无遗。
“玄公子这就想走了吗本公主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请动阁下呢!”那女子眼神有贯穿的力量。神色恍惚重叠到以前。凉薄面色下,有投下的暗影。
玄冥只觉得猝然,来不及回顾,心如止水。花兮微微一笑:“这都到了,且让本公主尽尽地主之谊,你也不用急着赶路,云潜他早不在武阳了。”言毕回身一指,果见不远处山坞旁露出一角飞檐,若不是她出手指处提醒,实在是难以察觉。这便是一个私密的世外桃源。令人惊悚。
又听到说云潜不在武阳了大吃一惊,暗想她怎么自己是去找云潜的,云潜不是病了么,怎么又不在武阳了?细细一推敲,暗笑自己多虑。花兮是怎样的人他不清楚,但花兮惯性出人意料,且不知背后有着何种猛烈的势力,她的庞大,不是常人所能揣度的。玄冥自问是普通人,只能安静选择服从。
花兮没有再说话,看着玄冥脸上淡若轻风,只是意味深长。又回身自顾自朝前走,口腹讽笑道:“我若是你,就早早跟上了。不然,还指望谁告诉你云潜的下落。”
玄冥看着这绿纱飘飘的女子,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道:“你这分明是陷阱。我却耐不得何。”
“陷阱又怎么样,你跳也是跳,不跳也得跳。听过请君入瓮么。”女子回头倩然幽笑。
这便是花兮。她的灵魂一直站在高处,她永远习惯俯视。玄冥皱着眉感叹,撩起衣摆跟了上去。他坦然接受。别无他法。
世间一切最无常。又说人算不如天算,就像才出门不到一日,连武阳的方向还没摸清,玄冥就被人牵着鼻子去了。他觉得他们是那种莫名的仇人,点到为止的仇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一场蓄势地博弈。
可是花兮为什么还没回琉毓依旧留在净乐?又怎么知道自己正在找寻云潜?为何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带走自己?她居然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