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廿三眉毛跳了两跳,听得甚是别扭:
“从没人叫过我随琴,乍一听上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拂意兄叫我苏廿三便好。”
“苏廿三听上去可真不亲切呢。”
裴拂意笑语盈盈地望向他,笑容比窗外那桃花还艳:
“那么,就叫三儿吧?”
三儿……三儿。
自来熟真是一种可怕的特质。苏廿三崩溃了。
那厢却正唱到动情处。
粉衣的歌女轻快唱着,一曲复一曲,从哀怨到欢乐,渐渐地能感受到春熙,日光,溪涧中叮当作响的水声和微风拂过树梢时的簌簌轻响。
裴矽从开头便一直注视着苏廿三。到此时才见他眉间放松,有了些许笑意,方才笑道:
“三儿?三儿?”
都说了叫你别那么叫!!
苏廿三正无比惬意地就着古琴听雨声,听到这两个字,猫崽般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那裴矽却没察觉,笑得愈发荡漾:
“三儿在想什么?”
“没什么,以前的事罢了。”
苏廿三神色淡了下来,抬眼看着眼前且歌且唱的女子,不免有些恍惚。
“对了,到现在还不知,三儿是做什么的?”
“我么?”
苏廿三笑笑,眼神飘到窗外,街边的行人撑着油纸伞在雨中来了又走:
“做生意的。”
“做生意的?”
裴矽看着苏廿三,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叫道:
“长安苏家?你是苏小公子!”
上下看了看苏廿三,真心感叹:
“人人都说,长安苏家苏小公子温润如玉,品行端方,昨日裴矽居然有眼不识珠,真是惭愧,惭愧啊。”
“惭愧什么啊。”
苏廿三淡淡笑着,重新倒上一杯热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说道:
“过不了多久,恐怕就没人记得,长安曾经有个苏廿三了吧。”
……
并不怎么大的雨,缠绵起来却没了完。
待到苏廿三和裴矽听完小曲儿准备回“照花”时,这雨却还下得欢快,看不出一点要完了的迹象。
一簇一簇的梨花迎着雨丝绽放,被雨打落后,树荫下漫天花落,淡淡地花香和着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路过一家首饰铺时,苏廿三停下了脚步。
店铺里胖胖的老板正在给新来的货物分类,杂七杂八的东西摆满了一桌子。
苏廿三进门,从一小堆东西堆里捡出来一条手链。
那是串白色的珠链,不嵌金不镶银,就那么串成一串,很古朴的样子。
掌柜的见苏廿三对它有兴趣,放下算盘凑过来介绍道:
“公子好眼光啊,这可是……”
“不用说了。”
苏廿三神色有些微妙,紧紧握住那串珠链:
“我买了。”
走出门,苏廿三将珠链套在手上,莫名地便感到有些安心。
裴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买下又套在手上,好奇道:
“一眼望去并没有多少特别,难得三儿竟看上了它。”
苏廿三懒得去纠正他的称呼,神色依旧淡然:
“也没什么,就是从来丢了一串跟这长得挺像的,一直放不下,看到相似的就买来戴戴。”
走过一处转角,苏廿三脚猛地一滑,却是踩到了一处松动的石板,身子晃了一下似要滑到。
“三儿。”
裴矽慌忙去接,一只手顺势搂住了苏廿三的腰,另一只手还拿着伞,却是耷拉着挂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