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已久的夜敛尘掀起嘴角,似笑非笑看回去,眼底再无一毫暖意:“少主言之有理。一切皆能出卖,一切皆能联合。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
夜敛尘话说得直,直到似扬还恶,气氛霎时绷紧。游麟一笑圆场,凑上去曲解道:“大哥还生我气呢~?我知道你想亲手杀夜枭,我只是暂时借用嘛,又不是不还,大哥忒小气了~”夜敛尘冷冷别开头,不愿看游麟做戏的嘴脸。他越是不愿看,游麟越是左凑右凑捉弄他。这情形,在四煞神教众头领看来,还真是小辈在闹别扭,不由得哄笑一番。
混沌按下满堂笑声,言归正传道:“乖孙,我等要如何配合五皇子?”
游麟踱步到混沌面前,呈上诞膺让饕餮捎给他的纸条,只见上面用小楷写道:治灾,平乱,诛杜。游麟补充道:“这是五皇子的手迹,写着他如今要做的三件事。先是治蝗灾。他治灾时,我们就要让泉城境内再无蝗虫。冥蝗妹子~这个你能办到么~?”
冥蝗莞尔一笑,不咸不淡道:“这有何难,本就是我放出的虫子。但是,我要奖励。”
饕餮和旱魃听得相顾一乐,等着看好戏。混沌笑指冥蝗,批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丫头,还和少主讲起条件来了~!”
冥蝗挑衅似地看了游麟一眼,语气不卑不亢却寸步不让:“主以利待下,下自以力奉主。在朝在野,理所当然。少主只知差遣,不知犒劳,又如何服众?冥蝗是为少主设身处地考虑,替少主树立威信。”
游麟早就领教了冥蝗的能言善辩,当下示弱傻傻道:“有道理,那冥蝗妹子你瞧瞧,我有什么能奖励你的~先说好,虽然夜隐帮少帮主长得帅,但你也甭打他主意、要他当你面首什么的……我、我可做不了主……”
夜敛尘听得乌头黑脸额冒青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不容易按捺了没发作。冥蝗听出游麟有意调侃她,四两拨千斤嫣然施礼道:“少主脸皮厚脖子硬,卧榻之侧能容刺客酣睡,冥蝗望尘靡及不敢相比。待冥蝗想好了,再来向少主讨要奖励。”
让冥蝗这么一搅合,气氛再也正经不下去。众人说笑了几句,兴尽而散。混沌心情甚好,让游麟和夜敛尘住进太岁昔日的府邸,好生养精蓄锐。
太岁府邸布置得雅致。这府邸之主写得一手好书法,尤其擅长狂草,字画随处可见。游麟瞧中笔架上一支上好的羊毫湖笔,一时心痒难耐,捉笔舔墨铺纸,照着墙上的狂草临摹起来。他将太岁笔脉神韵捉准,反复练了几遍,倒也学得几分神似。
夜敛尘就没游麟这般闲情逸致了。他片刻也不想留在这里——泉城的事闹大,他远在江南的父亲夜无影知悉,必以为他刺杀余善水失败惹祸上身,连累夜隐帮。他若不能及时知会江南那头,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处,他不得不主动与游麟搭腔:“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游麟整好挥毫写完“既来之则安之”,搁笔无辜道:“不是我不放你走,是这儿事还没完呢~我踅摸着,也没几天了~诶,敛尘你急糊涂了罢,我们不说好了吗~等泉城事了,我不单让你走,还跟着你一块走,去拜会你家老爷子~”
夜敛尘气结,拂袖作罢,打坐调息去了。游麟想了想,如影随形跟到锦榻边儿,换了副商量的语气:“其实想快点儿,也是可以的~不如今儿咱们就完成约定的第一桩事,你听话解毒,我告诉你游麟的去向~?”
夜敛尘睁开眼,整个人神情用一句话诠释,就是此话当真。
游麟信誓旦旦道:“真的不能再真。那天在副都统府,我让饕餮顺道救出了五皇子,五皇子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告诉了我游麟的下落。你解完毒之后,我若没将他的下落原原本本告诉你,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好了~”
夜敛尘左右一想,答应此事也没什么坏处,他如今四面楚歌,处境坏到极点,游麟再怎么骗他玩什么花样,都不能伤他更多。便忍辱负重,起身利落道声好。
游麟等的就是这声好,下套道:“丑话说在前头,绝尘草的毒没那么好解,旱魃也没成功解过。到时候你若觉得难受,想要半途而废,就怨不得我,由不得你了。”
夜敛尘冷笑应诺:“你把我夜敛尘当成什么人。我没有你花言巧语口是心非的本事。我答应办到的事,即便一错到底,也绝不反悔!少主,你对我中的这毒有兴趣,想看我丢脸,我丢给你看便是。只是别忘了你的承诺!”
游麟暗道一声,傻子~当下遣门外的教众,要旱魃、饕餮速速前来,替夜敛尘解毒。旱魃和饕餮一听兴奋不已,收拾妥当风驰电掣赶了过来。毕竟,此番他们要挑战的是不举之症,对象还是堂堂夜隐帮少主。这般有趣至极的事,并不是每年都能遇上的。
旱魃见夜敛尘镇定自若、毫不觍怯,怀疑有意避开的游麟,没对夜敛尘道出解毒的真相。他生了几分怜悯之心,一面将银针铺排,一面提点夜敛尘道:“绝尘草旨在禁欲,使人雄风不振。在下要以毒攻毒,在饕餮重阳掌的助力下,施针催发少帮主你的情|欲。两种毒在少帮主你体内争夺冲撞,自是苦不堪言。少帮主你要反悔,就趁现在。”
夜敛尘早知游麟提出的这条件不安好心,然而旱魃这般开诚相见,仍让他心中一痛——这就是他将心比心,换得的戏弄和嘲笑。夜枭伤他一次,游麟还要在他的伤口再补一刀。他是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