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当然不是突然一齐失心疯了。原来,他们在风波阁那赌坊里是见过面的,老者,就是当时投出三十三点的庄家。当时,游麟为了用三颗骰子掷出四十二点,暗中用武功融了骰子的棱角,使每颗骰子都只有一个棱角着力——
早在回音谷的人盯上他和夜敛尘时,误会他是太岁之子、四煞神教的人时,他就知道,既然如此,那四煞神教也必定会盯上他和夜隐帮。一到泉城风波坊,他就发现了饕餮这个大胖子武功奇高,却和夜敛尘夜枭等却不是一个路数的,且装扮成孬种模样,很是不对劲。他故意上去帮饕餮赌骰子,套套口风,顺便卖个会武功的破绽,引起饕餮兴趣,准备作着牵制夜隐帮之用。当时他想着的是,要将夜隐帮和刺杀他的主使一锅端,才有如此渔翁得利的一招。孰知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彼时的庄家,竟是四煞神教的教主,也没想到,他如今要联合四煞神教对付的,是斯无邪在山东的势力,还要替五弟保山东太平。
游麟心里想了许多,面上一派笑容:“庄家,哦不,教主~我们真是有缘~先前一起投骰子,如今又蒙教主搭救~在副都统府时,要不是教主让饕餮替我解围,我这戏还真是没法唱下去了~”
老人捋捋白胡须,在椅上盘腿而坐趣问:“小哥聪颖过人,怎么把自个送进大牢的,和老夫讲讲?”
游麟委屈道:“我可倒霉~本以为余善水、杜巽一,能和夜隐帮唱对台戏~孰料撞上夜隐帮窝里反,两股势力合二为一都是斯无邪的人,多没劲~!他们贪赃枉法,屯兵屯粮,在山东一手遮天~认定我是太岁之子,竟想杀五皇子,嫁祸在四煞神教头上,将我们一石二鸟了~现如今,泉城是杜巽一的地盘,风波阁又是夜隐帮叛徒的老窝,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走投无路只好求教主收留了~”
老人笑起来:“你这小哥,身为三皇子,却偏偏要找意图造反的老夫收留,你冒充老夫的孙儿的帐,老夫还没和你算,就敢激老夫和斯无邪作对?”
游麟见老人开门见山,也就不再绕圈子,直言不讳道:“造反~?教主,反有那么好造么~您老人家造点灾,抢点米,发给灾民,集结一帮乌合之众,固然能让我父皇头疼几天。可你知道,他为何不动你,只派个五皇子来泉城?父皇是心里明白,您老是江湖中人,单打独斗或许天下无敌,带兵打仗又如何?打江山如何坐江山又如何?父皇既非昏君又非暴君,老百姓哪愿意无事起干戈的,您能煽动泉城的人,未必天下人都服您。父皇当您是横池弄兵,小打小闹。他就是要等你闹大,闹到不好收场,他才派中意的人选出兵,一战成名。一言蔽之,如今父皇要立太子,你要造反,父皇巴不得拿你试试刀,看他哪个儿子可以委以重任。”
作者有话要说:前头天马行空的后果,就是后头各种错综复杂自圆其说(默默爬走= =|||
沆瀣一气
游麟将话说得有些重了,才换副惯常的顽劣笑容,缓和语气道:“当然,这些都是我在见到教主之前的想法,现在么,教主对我这么好,既让饕餮救我,又让冥蝗接我,还让旱魃给我的人疗伤~我就知道教主一定和我想的一样~”
老人依旧那副和蔼神色,似有不解地问:“老夫想什么了?”
“教主你想,报复我父皇有很多办法,比如说,自己选个可靠合适的人,立他为皇帝,把我父皇赶下台去,比伤筋动骨劳神耗财造反要划算许多。毕竟,想要称霸天下,替四煞神教扬名立万,并不一定要亲自当皇帝才能实现。”游麟厚着脸皮蹭近,亲昵地说道:“这个可靠合适的人选,当然是个名正言顺的皇子,而且呢,又和教主攀亲道故……比如说,教主你的干孙儿什么的~~”
老人听得哈哈大笑,继而又伤感起来,叹道:“是啊,自从老夫那不争气的儿子死后,老夫连抱孙子的乐趣都享不着了。”
游麟一听此话,也伤感起来:“想起我那皇爷爷,向来宠我,可惜他晏驾之时,我还未省事,不幸生在帝王家,从此普通老百姓与生俱享的亲情,我是一分也捞不着。身在宫中,兄弟众多,父和老九,倚重老七,我没人疼没人爱,出了事,也没人护着。恁地自生自灭。”
两人厚颜无耻恶心巴巴伤感了一会儿,游麟就顺理成章认了老人作干爷爷。他胡乱认太岁尸体当爹时,哪会料到有今天这将错就错攀上亲戚的一幕。别的皇子早早在宫中朝中勾朋结党,唯有他,今日才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乖孙,之前你说的都很在理。不过有一点弄错了。”老人这会儿全把他当自己人看,吐露心声道:“老夫造反,并不是要为替自己儿子、你干爹报仇。”
游麟眨巴眼,乖乖道:“请爷爷斧正。”
老人一捋胡须,笑呵呵道:“乖孙可听说过,上古有一位叫混沌的凶神。它遇到比自己好的人,便会大肆施暴;遇到比自己坏的人,就会言听计从——游晟那小子,以前很坏得很,所以老夫服他顾忌他。如今他不够坏了,老夫才要造他的反。”
游麟听出,这番话有点威逼的意思,是冲自己来的。他自认不是好人,面上笑道:“原来干爷爷的名儿是混沌~真是贴切又好玩~”
两人乘兴把酒用膳,叙了一番在京城发现太岁尸首的事,游麟浓墨重彩讲了夜敛尘替太岁收尸、和回音谷对峙的段子。